陶潜话未尽,便已被扼杀。
扶风弱柳般的卫泱泱还未走近,她那虚弱无力的声音便已传来,“陶郎这是在怪我吗?”
“怪我让你与少夫人生分,怪我横插一脚,破坏你与少夫人的感情?”卫泱泱一步一句话,一步一落泪,端的是楚楚可怜,叫人闻之怜惜万分。
陶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或许是不甘心!
不甘心苏倾玥会武功却选择欺骗他,不甘心苏倾玥嫁到侯府三年,作为他的妻子,他们却连洞房花烛夜都还没……
陶潜面对卫泱泱的质问,他紧抿着唇不语。
卫泱泱看得明白,她心在滴血,泪水如珍珠般滑落脸畔,她本就生得好看,又刚小产,整个人看上去宛如病西施一般,三步一喘,五步一歇,当真是惹人怜爱和心疼。
“若是陶郎怨我,怪我,那我便退出成全陶郎与少夫人。”卫泱泱不吵不闹,她流着泪一步一个脚印来到陶潜面前,她哭得梨花带雨,“与陶郎的三年时光,本就是泱泱偷来的。如今老天爷要收回去,泱泱也无话可说。”
卫泱泱见陶潜还是不语,她心冷了几分,“我知道罪孽深重,没有资格求得陶郎与少夫人的原谅。唯有一死方能谢罪,也好成全陶郎与少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转身,卫泱泱面朝苏倾玥,她身子摇摇欲坠,“少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泱泱的错,若不是泱泱勾引世子,世子也不会与你生分。你别怪世子,怪泱泱好了。如果不是泱泱贪恋世子的好,世子的温柔……”
卫泱泱抬手拭去眼泪,她略抬眼看天,“若不是我贪心,若不是我霸占世子,少夫人又怎会与世子置气,牵连祖母等人呢。都是泱泱的错,泱泱这就以死谢罪。”
她说着,便要弯腰去捡陶潜掉在地上的软剑。
“唔——”许是因为弯腰的动作牵扯到她小腹,她痛得嘤咛出声,身子抖如筛糠。
苏倾玥冷眼看着,若不是她早就告诉卫泱泱她与陶潜和离一事,看卫泱泱这潸然泪下的样子,她真的会以为卫泱泱还不知情呢。
啧,生得好看,又是柔弱小白花的作风,难怪陶潜被拿捏得死死的。
这两个人得好好捆绑在一起相互折磨,相互怨恨才好啊。
陶潜的无动于衷,终是在看见卫泱泱忍着身体不适要去拾取软剑时有了波动。
“泱泱。”陶潜唤了一声,他上前一步将卫泱泱揽进怀里,“不怪你,是我不好,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你没有错,错不在你。”
“我与苏倾玥已经和离,她不再是我的妻。从今往后,你才是我陶潜唯一的妻。我只要你,除了你,别的女子我一律不要!”
卫泱泱显然是被陶潜的话吓到了,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一双泪眼朦胧:“陶郎,你在说什么?”
陶潜身体很疼,但他却在卫泱泱泪眼注视下温柔的对她解释:“我与苏倾玥已经和离,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唯一的妻。”
替卫泱泱拭去眼泪后,陶潜朝苏倾玥看去,“搬完你的东西,赶紧滚。”
陶老太君身子骨疼得厉害,她一把老骨头了,又是摔了一跤,又被几人重重压在底下险些喘不过气来,全靠意志力和一口气撑着。
如今听到陶潜这些话,她再也撑不住,直接一口气翻涌。
“哇——”陶老太君口吐鲜血,衣襟都被染红,她大脑嗡嗡作响,意识陷入混沌前,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陶潜,抓住她侯府最后的希望,终是落了空。
她的好孙儿,一门心思扑在妾室身上,根本顾不上她这个抚养他长大的祖母。
陶玉臻也气得五脏六腑疼得一抽一抽的,她也好不到哪里去,陶潜这个亲哥的态度和作为将她气到,心里恨得牙牙痒,连带着将注意力全部转移走的卫泱泱也记恨上。
若不是卫泱泱,北安侯府又怎会闹得鸡飞狗跳。
哥哥与嫂子又怎会和离?
那馋死人的丰厚嫁妆,又怎会与她北安侯府再无关系?
她马上就要嫁给沈郎,还指望着苏倾玥为她添妆。
如今看来,她是求而不得了。
‘噗’,陶玉臻压在胸口的淤血吐了出来,她只觉得一身轻松。
她眼前一黑,倒下时看见的便是朝她压来的陶老太君。
她心想:上次是我压祖母,这次轮到祖母压我了吗?
彻底陷入昏迷前,她听到的不是哥哥的声音,而是母亲声嘶力竭的呼叫声。
陶潜正与卫泱泱抱得难舍难分互诉衷肠,听到陶夫人的呼喊声,他二人齐齐往身后看去。
‘咚’。
‘咚’。
陶玉臻先落地,陶老太君紧随其后。
陶夫人与陶嬷嬷已经扑过去,场面一度混乱。
陶潜欲要上前,怀里的卫泱泱忽然脸色一白,身体一软像滩烂泥靠着他。
怀中人儿娇弱无骨,陶潜回头看向卫泱泱,只见她面色苍白,昔日红润粉嫩的唇瓣毫无血色,他心头一紧,只觉喉咙里压着千言万语,“泱泱——”
“夫君,我难受。”卫泱泱声音娇弱无力,她靠在陶潜胸膛:“你抱我回去可好?”
“好,我抱你回去。”陶潜不由分说抱起卫泱泱就往凤来仪走,满心满眼都扑在怀中人儿身上,全程一个眼神都未给他那被他气到吐血晕倒的祖母与亲妹妹。
陶夫人立在原地,她看着陶潜离去的背影,嘴巴张了几次,好几次要张口叫住人,可又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脑子一片空空,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陶嬷嬷已经唤来下人将晕倒的陶老太君和陶玉臻带走,回头见陶夫人像个石雕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只得开口:“夫人,别发呆了,快请大夫吧。”
真是造孽啊,好好地一个侯府,就因为世子带了一个孤女回来,便每日鸡飞狗跳。
如今好了,老太君被气得吐血晕死,少夫人也与世子和离,即将离开侯府……,这桩桩件件的事累积在一起,对侯府简直是天大的打击。
没了少夫人打理接济的侯府,要怎么办呀?
三日后是大小姐的婚礼,再然后便是静太妃的寿礼,侯府开销……,陶嬷嬷头好大。
陶夫人拉回神游天外的思绪,张口想要说话,可依旧是大脑空空。
秋嬷嬷觉得奇怪,夫人可不是这样的,怎么近来越发寡言少语了?
“夫人?”秋嬷嬷试着唤人,见陶夫人朝她看过来,她往苏倾玥那边看了眼,而后压低声音问:“难道真要咽下这口恶气与不甘,放任那小贱人带着侯府的东西堂皇而之的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