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忽明忽暗,不多时,灿烂的光线便钻进了云层里,地面涌动着柳絮般的影子。
“盛玺,你有在听吗?”
沙哑的少年音在耳畔响起,距离贴得极近。盛玺惊觉不对,转眸看向四周。
微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厚厚的落花卷了一地,发出近似拖行的声音。
“唰,唰,唰。”
“我,我在听!”生着狭长凤眼的少年猛地打了喷嚏,头顶的呆毛缓缓下降,他抱着自己的胳膊。
“时见枢,你别…别讲恐怖故事了,我害怕。”
谁知,时见枢奇怪的看他一眼:“我没讲恐怖故事。”
“还有,谁会管你听不听啊。”
“那——”刚才问他话的是谁?
盛玺张成椭圆的嘴慢慢收了回来,取而代之的,是血色尽失的一张俊脸。
如果这是一部彩色漫画,想必盛玺已经掉色成了黑白,少年缓缓石化。
就在少年即将裂开之前。一缕白发慢悠悠的弹了出来。
少年略略抬高了音色,言简意赅:“是在下说的话。”
无端被迫害,盛玺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他,沉默,再度沉默。
黎极星摸了下鼻子,目光游离。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谁见盛玺一直走神。
“你居然怕这些东西,很不应该啊。”沈迹觉得很是矛盾,盛玺平时好奇心极重,性格也是大大咧咧,现在却被吓得直接炸毛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
她认真的思考起来,顺手丢给炸毛的某人一块栗子糕。
投喂成功。
有了甜食,盛玺缓过来很多,但接下来全程他都埋着头,终归不像之前那么活跃了。
时见枢叹气:“就算摇光宗真的有地缚灵,它也不太可能是极恶。”
摇光宗到底是七宗之一的正气之地,普通的阴邪巴不得避而远之。
黎极星接了一句:“也许是修为极其强大的阴邪,它已不畏修士身上的杀气了。”
久不吭声的盛玺抬眼,有气无力的吐槽:“这句话,你完全可以不说的。”
说到这里,盛玺就忍不住恨恨的磨牙,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个天然黑。
“所以,你,晚上还来吗?”沈迹提了提盛玺的后衣领,试图将他重新染上尘世的色彩。
“……”
少年双目呈死鱼眼,他沉默的时间太长,就在沈迹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这家伙突然大叫了一声:“…来,不来就太可惜了。”
“而且。”说这话时,他紧了紧手里的甜糕,神情坚定得像是要牺牲自己,正气凛然。
见盛玺露出如此郑重的姿态,三人莫名竖起了耳朵,作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还不知道地缚灵长什么样子,想看看热闹。”
以为他要发表什么豪言壮语的时见枢:“…”
黎极星:“……”
同样这么以为的沈迹:“…”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少女用力的掐了下自己的太阳穴,怎么办啊,越来越担心盛玺的精神状态了。
*
不论如何,夜晚如约而至。
“曲存瑶说,地缚灵活动的时间是子时。”盛玺看着灵玉,如实说道。
以前摇光宗是有弟子轮流值守的,但今日不同往日。
夜幕凄清,少女静静地坐在湖边,幽幽的萤火流连转辗转,最后落在她的肩上。
沈迹抬眼时,满天繁星皆倒映瞳中。
以防万一,她又马不蹄停的搓出了十多张隐匿符。
沈迹说,只要符纸往脑门上一贴,他们就是同级中的神。
但这注定是一场无望的豪赌。
因为几人等到天亮,把摇光宗巡逻了个遍,甚至于盛玺都要钻进土里了,也没有察觉任何异常。
于是次日清晨。
理论课上,看着几个频频点头的脑袋,林惊木敲了敲桌子,眉心再度簇起:“别跟我说,你们又去偷牛了。”
盛玺努力撑起脑袋,虚弱地胡说八道:“什么牛蛙,牛蛙没抓到,我们没吃牛蛙。”
林惊木:“……”
每个人都是这副状态,林惊木知晓今日的课是讲不下去了,他叹息着坐了下来,“玩归玩,学归学,别太过火了。”
“等你们学成了,我也好给你们挑一挑本命灵器。”
本命灵器?
大脑自动捕捉了关键词,原本还困顿的沈迹眼睛唰一下就圆了,不只是她,其他三人均是如此。
要知道赤手空拳终归比不上有武器的,修真界没有一个修士不在乎本命灵器。
尤其是剑修,宝贝得能把自己的剑当成老婆对待。
成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力,林惊木心底暗松了一口气,继续抛砖引玉:“我看你们几个炼气也算有阵子了,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
还是那句话,修仙是包罗万象的。
不管是从哪个方向看,每个人都能走出一条自己的路,但找到完全合适的那条并不容易。
沈迹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半吊子的符修了。
但…林惊木不知道啊。
于是她举起手:“林师兄,你看我有练剑的资质吗?”
沈迹此言一出,纷纷换来了同伴们打量或懵圈的目光。
她耸了耸肩:没人说不能剑符双修啊。
林惊木弯唇:“练剑不看资质,心性最重要。”
“只是这条路决定了就不能后退,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
而时见枢必然是老样子,但刚才沈迹的提问又给了他新的启发,所以他决定剑与器双修。
但比起两人的坚定,黎极星和盛玺却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亦或者说,这才是常态。
白到透明的发丝被严谨的别在耳后,少年抿起唇,低头看向黑色的行军囊,面上浮现出浅淡的苦恼。
事实上,林惊木只是想让他们打起精神,没想到随口一问,就难倒了两个半大的少年。
至少盛玺思考了许久,依旧没有得出答案。
“不必心急,至少在筑基之前,你们还有很多时间去思考。”
临近下课时,林惊木是这么说的。
末了,像是求助一般,盛玺看向沈迹。
他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但是,怎么办,我似乎真的没有什么目标,也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