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在哈利脸上,他缓缓睁开双眼,只觉脑袋昏沉,思绪还停留在一片混沌之中。
当意识逐渐回笼,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我到底怎么从这里下去?”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仍被困在迪迪岛下方的隧道里。
四周的墙壁冷峻而沉默,像是故意阻拦他的去路。
隧道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混合着泥土和未知的味道。
他望向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一张巨兽的嘴,等待着将他吞噬。
除非他跳进这无尽的虚无,可那绝非勇敢之举,而是愚蠢至极的冒险。
他已经尝试过多次,次数多得连自己都不愿回想。
他心里清楚,或许有几种方法能抵达另一个岛屿,但每一种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而且,这个地方处处透着危险,一点都不安全。
从墙壁独特的构造以及地面时不时传来的震动,他能感觉到,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精心打造了这些地下迷宫。
他在这昏暗的隧道里已经困了将近三天,绞尽脑汁地寻找下去的办法。
有一天,一阵剧烈的响动打破了寂静,有东西从地面破土而出。
刹那间,灰尘弥漫,泥土飞溅,那尖锐的咕噜声在他耳边回响,好似一把利刃在切割空气。
他看不清那东西的全貌,只从弥漫的灰尘中判断,它的宽度和高度几乎与洞穴等同。
待它稍稍停歇,哈利惊恐地看到了旋转的爪子和獠牙,那些尖刺前后移动,肆意撕裂着土地,还有那十二只散发着诡异光芒的白色眼睛。
原来是一只十二只眼睛的犰狳,身披硬壳,脚生蹼状。
那黑色的外壳坚硬无比,若是在平常,任何热爱生物的人都会被它的威严所吸引,可此刻在哈利眼中,它就是致命的威胁。
他只想紧紧贴在墙壁上,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恨不得和墙壁融为一体,至少不要被这恐怖的家伙注意到。
然而,最糟糕的是,那犰狳瞬间就发现了他,转动着脑袋,似乎在分析他究竟是动物、植物,还是矿物。
哈利心中暗暗叫苦,如果自己不是一个魔法失控的普通魔法师,不是看起来像一只多汁的、有着乌黑头发的虫子,那该多好。
“嘿……你觉得如果我付你这个地方的租金,然后在我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时你继续走你的路怎么样?”
哈利战战兢兢地对那只犰狳说道,声音在这空旷又危险的洞穴里微微颤抖。
他此刻的处境糟糕透顶,面前是这只装甲兽,身后是深不见底、直接通向水域的悬崖,四周的土地没有魔法的助力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而这只巨大的装甲兽显然已经将他视为挖掘途中的一道美味佳肴,正虎视眈眈地准备向他扑来。
“你觉得用我最后的食物份额换我的命怎么样?”
哈利一边慢慢地往后退,一边试探着问道,“不?太糟糕了,我是说,对我的生命来说。”
他在心里自嘲,自己怎么会觉得这种话有用呢?
话音刚落,装甲兽便如离弦之箭般向他扑来,巨大的旋转爪子带着呼呼的风声,差点击中他。
千钧一发之际,哈利纵身一跃,双手紧紧抓住唯一露出的树根,手脚并用爬到天花板上,这才惊险地避开了那些致命的武器。
可这狭小的空间只是暂时的庇护所,犰狳的尖刺还是划伤了他的小腿。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是否还有生存的希望,就不得不跳到它的身后。
那犰狳的外壳坚硬如钛,至少在哈利看来是这样。
他双手紧紧抓住刺,努力让自己不掉下去,就像罗恩紧紧抓住一只美味的鸡腿一样。
“嘿!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是多眼山羊的肉?!”
哈利拼尽全力,用比以往更大的力气把犰狳撞向天花板,“我知道!味道很糟糕!”
不知为何,哈利一看到犰狳后退,将爪子插进墙壁,然后开始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爪子,仿佛那坚硬的岩石在它面前如同黄油一般,他就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如果他继续跟着这只犰狳(毕竟它有坚硬的外壳,而洞穴似乎也是为它量身定制的),那无疑是死路一条。
于是,他果断松开手,侧身跳了下去。
他看到犰狳那蹼状的脚和同样锋利的爪子逐渐消失,同时,他还惊讶地发现它竟然有一条分叉的尾巴。
此时的哈利手上布满伤口,身体各处疼痛难忍,小腿还在不停地流血,但他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急切地寻找出路,可眼前的景象却和前几天一模一样,依旧是绝境。
“那么,我们开始U计划吧。”
哈利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跑到悬崖边缘,向外望去,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乌姆里奇!”
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心中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期待乌姆里奇能听到他的声音。
然而,现实却很残酷,他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洞穴里回荡,听起来异常奇怪,而且毫无疑问,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
在他第十次喊叫的时候,他听到了从地面传来的声音和震动。
“爸爸,你就不能遗传给我一些不是惹麻烦的能力吗?”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嘟囔道。
话音刚落,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地面突然裂开,那熟悉的爪子露了出来,看起来比之前更加危险,距离他的脚只有几厘米。
他已经别无选择,当面前的危险比下方的未知更加可怕时,至少他还可以使用魔法来阻止自己坠落,这是他最后的手段。
他咬了咬牙,转过身,从悬崖边缘跳了下去。
在坠落的过程中,风呼呼地拍打着他的脸,他心中不禁感叹,这前往那些岛屿的旅程,仿佛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坠落。
他不得不承认,有几次确实是自己的失误导致的。
他甚至差点就想交叉双腿,把手放在脖子后面,假装这是一次舒适的前往大西洋的旅程,但现实却总是充满意外。
一只巨大的蜂鸟不知从何处飞来,径直撞在了他的背上。
这只蜂鸟足有三米长,在这个一切都可能超乎想象的地方,这样的生物虽然让人惊讶,但或许还不是他最棘手的问题。
他只感觉自己像落在了一张硬床上,既不柔软,疼痛也还在可忍受的范围内。
但麻烦的是,这只蜂鸟因为突然撞到他而受到惊吓,开始不受控制地乱飞。
哈利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头晕目眩,完全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自己又在坠落,而且直直地朝着岛屿坠落下去,最后正好落在一片小树林的上方。
他被几根树枝重重地击中,整个人肚子朝下撞在树枝上,树枝被压得嘎吱作响,几乎要完全折断。
他的身体顺着树枝慢慢滑了下来,最后摔落在地上。
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不过好在还活着,只是受了些伤。
他转过身,望着天空,举起双手说道:“我明白了,不再抱怨,多行动。顺便说一句,我更爱妈妈。”
似乎是对他这句话的回应,那根靠树皮勉强支撑着的树枝动了一下,随后重力发挥作用,树枝“咔嚓”一声折断,朝着他的脸直直飞来。
他反应迅速,及时躲开,那根树枝直接插进了土里,差一点就把他变成“烤肉串”。
“我从没说过我不爱你!”
他对着天空大喊,仿佛看到了父亲那带着笑意的脸,“他靠在没有刺穿他的树干上,叹了口气,“让我们看看好的一面,我又回到这里了。坏的一面是,我开始自言自语,我在这个地方待得太久了,我的骨头可能无法再承受另一次移动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开始。马洛在哪里呢?”
他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试图缓解疼痛。
他轻声哼唱着《Yesterday》来打发时间,这首歌是他为数不多能记住歌词的歌曲。
收音机里经常播放,而他的姨妈又是这个乐队的粉丝,所以他自然而然就学会了。
“Yesterday
All my troubles seemed so far away
Now it looks as though they're here to stay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他第三次哼唱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笑声。
他转头望去,只见妮缪和梅林靠在一根树干上,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他侧身倒下,靠在那里,试图不去理会他们。
“说真的,你相信昨天吗?那是什么意思?”
梅林一边走近,一边好奇地问道。
若不是他脸上带着有趣的笑容,哈利真想一脚踢过去。
“别管他,你没看到他的麻烦曾经似乎很遥远,现在却似乎留在这里了吗?”
妮缪轻声责备道,声音里没有一丝生气,反而也带着几分笑意。
“你们太老土了。”
哈利一动不动地说,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而且他知道,如果受到攻击,他需要尽可能保存体力,“你们可以别再嘲笑一首好歌了。”
“什么歌?那可不是一首歌。在我们那个时代,诗句要好一千倍,史诗般的诗歌都是关于战斗和强大战士的。”
梅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我有很多这样的诗。”
“我一首都不知道。”
哈利说,警惕地看着他们,等着他们发动攻击,“相反,我毫不怀疑有一个人没有听过披头士乐队的歌,至少听过几次。”
“甲虫?”
他们两个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异口同声地问道。
“说真的,你们就像史前博物馆里的文物。”
哈利决定站起来,尽管他的骨头嘎吱作响,肌肉也酸痛不已,但他还是咬着牙站了起来,“但我不会和你们两个争论音乐,你们就是青铜时代的化石。”
“他在侮辱我们吗?”
梅林一脸困惑地问妮缪,妮缪看了他一会儿。
“不知道。”
她交叉着双臂,耸了耸肩回答道。
哈利站起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片普通的小树林,至少在这个充满魔法植物和奇怪生物的地方,已经算是尽可能普通了。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手臂、背部和膝盖,直到感觉身体能够正常行动,才准备离开。
“好吧,看到那个差点杀了我和我朋友的人真是一种‘乐趣’。”
哈利一边一步一步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一边冷嘲热讽地说,“想来一杯咖啡吗?希望你们不介意我没有咖啡、水、杯子或者任何准备咖啡所需的东西。但是,我可以马上给你们一些水坑里的水。”
“你今天比平时更讽刺。”
妮缪自然地走在他旁边说,“你心情好吗?”
“我刚刚从一只半鼹鼠半犰狳的生物那里逃出来,我掉了下来,撞到了一只巨大的蜂鸟,然后落在地上吃土。”
哈利苦笑着说,“这一天过得‘完美’极了。”
“我觉得那是个否定的回答。”
“你这么认为吗?”
他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马洛,然后找到尼古拉。
如果他们在一起,那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这段糟糕旅程中难得的好运,比他之前得到的任何好运都要好。
他一直警惕着梅林会突然攻击他,可梅林只是一路上嘲笑他的处境,哈哈大笑,还不停地在路上设置障碍,让他的前行更加困难。
“你能不能别再在我面前放东西了?”
哈利看到路中间突然出现一根巨大的树干,无奈地问道。
“你的表情太棒了。”
梅林坐在树干上说,“我发誓我还没找到一个像你这样能让我笑的人。”
“他是认真的吗?”
哈利问妮缪,妮缪似乎并不想参与他们之间的争吵。
“我不知道,自从上次打架后他就变得很奇怪。”
妮缪看着梅林说,“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这家伙简直是个怪人。”
哈利看到梅林在树干上爬上爬下,肯定地说。
他花了整个下午才到达中央河流。
想起之前从最后一个岛屿掉下来时,那冰冷的水几乎把他冻僵,而现在这条清澈的河流就在眼前。
他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把头深深地埋进水里,一直到脖子,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神奇的是,他的身体立刻有了力气,同时,他也感到前所未有的饥饿,仿佛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吃过东西了。
他从地上拿起之前准备给装甲兽的食物份额,艰难地吃了起来。
这些食物在刚煮好的时候就很难下咽,现在更是难以下嘴,简直不能称之为食物。
但他别无选择,要么吃这些,要么饿死。
更让他无奈的是,他想到自己可爱的女朋友要是知道他吃这些变质的东西,肯定会狠狠地责备他。
“看在魔法的份上,你真是疯了,孩子。”
梅林看到他吃着变质的肉,露出厌恶的表情说,“我都要吐了!”
“我必须保持强壮,否则我就见不到她了。”
哈利一边努力地吞咽着食物,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而且这是他最后的食物份额了,他现在筋疲力尽,脑子里又乱糟糟的,根本没有精力去打猎。
“他说什么?”
梅林问妮缪,妮缪交叉着双臂。
“他说他必须保持强壮,否则就活不下去见她了。”
她叹了口气,为梅林翻译道。
他们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哈利终于把食物吃完,他用河里的水漱了漱口,可那难闻的味道还是残留在嘴里,估计会持续好几个小时,这种情况他已经经历过多次了。
然后他坐下来,看着这两个如同幽灵般一直缠着他的家伙。
“我们得谈谈。”
哈利一脸严肃地开口说道。
“你是个白痴、固执己见又有自杀倾向,我喜欢你,但我不相信你能打败迪迪。”
梅林同样严肃地说,“当那个东西是不死之身的时候,你根本不可能做到。”
“你真不擅长谈论敏感话题。”
妮缪狠狠地打了一下梅林的头说,“让我来,好吗?”
她对着梅林咆哮道,梅林无奈地举起双手。
然后她把目光转向哈利,“你想谈什么?”
“关于迪迪,我要了解你们所知道的一切。”
哈利的表情愈发凝重,“有些事情不太对劲,而且……你们是唯一了解那个地狱之龙的人。你们肯定还有一些信息没有告诉我。”
“这很难解释。”
妮缪看着水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
“总是很难解释。”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它。”
“从最简单的地方开始说吧。”
“你不会明白的。”
“你觉得我有多笨?”
“这次谈话不会有任何结果。”
妮缪深深地叹了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