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花雨不再四散飞舞,而是静静垂落。一道青色的身影在桃花中若隐若现。
“阿珩,是你吗?”
“少昊?”
“娘……”
……
“小夭,听话。”
痛苦,挣扎,彷徨,无措,想念却止步,亲昵却要躲避。想得到一句歉意的人伏地恸哭,苦苦等待着的人不敢接近。
无论如何,阿珩和小夭终于算是相见了。
(快去看原着!《花谢花开故人别》一章,给我看哭了。剧里一句“虽然有些辛苦,但是小夭好好地长大了”也非常感人。)
“娘,赤……他活着吗?你说他陪着你,他在哪里?”
阿珩隐藏在桃花雨里,问:“少昊,你身旁这位从未见过的年轻人,似乎是个故人?”
小夭立刻转头看向相柳,期期艾艾地唤道:“娘、娘……”
皓翎王道:“他是相柳,被人称作海底妖王,曾有九命,为小夭死了两次。”
相柳先行了晚辈礼:“晚辈相柳。”然后不等阿珩说话,他单膝着地,头伏地面,“见过王姬大将军。”
阿珩微怔。
这位有些熟悉的陌生人,向她行了两次礼。
她不可能不明白这两种礼仪的意思。一个是后辈对先行者的敬仰,一个……
阿珩一时间百感交集。
小夭忐忑地道:“娘?相柳、相柳……”
〖相柳他很好,娘,你看看他,他无一不好。〗
“娘……”
阿珩道:“小夭,为什么是他?”
“他、他……娘,女儿喜欢他。”小夭因为过于期盼而心生怯意,“娘,我真的喜欢他。”
阿珩轻轻笑了,伴随着那声笑还有一声叹息。小夭叫道:“娘?”
阿珩却道:“相柳。”
相柳俯身道:“相柳在。”
“请照顾好自己和小夭。”
“是。”相柳的声音沉而稳,道,“我会照顾好小夭,让她一生安乐无忧。”
“不。”阿珩道。
小夭心里一慌:“娘!”
阿珩说:“相柳,我说要你照顾好自己和小夭。”
小夭忙看向那个妖怪,在心里催促。
〖你快答应,快答应!〗
相柳凝望着粉红花瓣中那道青色的身影,似乎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她的善意和温暖。他的回答掷地有声:“相柳遵命。一定照顾好自己和小夭,陪她一生安乐无忧。”
小夭欢喜又疑惑:“娘!”
〖为什么娘一定要让相柳承诺保护好他自己和我呢,难道仅仅是一眼娘就能看出身份这种东西吗?〗
阿珩道:“小夭,相柳为你舍了两命,这些年你们,过得都很辛苦吗?”
小夭道:“没有,没有,虽然有一点点辛苦,但是娘,我好好地长大了,我也有人爱护,娘,你看看我,你的小夭长大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不放弃地想往桃花雨中去。然而那花瓣却一直温柔而坚决地阻止她靠近。
“娘!!你你看看我!你让我看看你!娘,我想了你快四百年了……让我看你一眼,我不想只回忆你留给我的出征的背影。我思念你,哪怕我不能靠近你,只要你用目光抱抱我也可以……”
随着小夭的哭诉,漫天花雨四散凌乱,大片大片的粉红围绕着小夭飞舞。
【小夭,你看,桃花在拥抱你。】
小夭抬起朦胧的泪眼,看着满世界的缤纷落英,道:“娘,是你让它靠近我的吗?”
阿珩轻轻地道:“不,是你爹爹。”
小夭习惯性先看向了皓翎王,然后反应过来,张了张嘴,道:“他、他在哪里?”
阿珩道,“少昊,我想和小夭单独说会儿话。相柳,一会儿我唤你时,你过来。”
“好!”
“是。”
相柳和皓翎王走开几丈远,阿珩开始为小夭讲述她和赤宸的故事。小夭重新从那段时光里认识了许多人,她的舅舅们,她的父王,她的……爹爹。
?“……我本想随他而去,可他要我活下去,他说‘我自己无父无母,不想我的女儿再无父无母,自小夭出生,我没有尽一天父亲的责任,我唯一能为她做到的事情,就是让她的母亲活着,让她有机会知道她的父亲和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让她不必终身活在耻辱中’。”
?阿珩扶着桃树,站了起来,对小夭说:“小夭,你的父亲一生无愧天地,无愧有恩于他的辰荣王和辰荣,他临死前唯一不能放下的就是你,唯一的遗憾就是一辈子没听到你叫他一声爹。他叮嘱我说‘你帮我亲口告诉小夭,我很爱她。告诉她,她的父亲和母亲没有做任何苟且的事,让她不要为我们羞耻’。”
(这?两段是原着原话,我不班门弄斧,也不画蛇添足了。)
小夭泪流满面。
她的天地碎裂重组,立刻温柔地将她拥在其中。
“爹!我是你的女儿小夭!我现在在呼唤你,你听到了吗爹?!爹!”小夭向桃花林呐喊着,又抽泣着念,“我不羞耻、不难过,早知道你们爱我,我一定会成为整个大荒最幸福的小姑娘。爹!我是你的女儿,我为我的爹娘而欢欣,我理解你们,我再也不怪你们,我、我之前会怨,是因为我太想念你们了。爹,娘,你们原谅小夭,小夭以后都会听话……”
“小夭,”阿珩捂着心口说,“你爹他听到了。”
“听到了吗……他知道我活得好好的,是不是很高兴?”
“是。”阿珩说,“他很高兴。小夭,将相柳喊来吧。”
小夭不明所以,听话地去喊人,走了几步,正陪着皓翎王的相柳告罪一声,起身朝她们走来。
阿珩确定,她没有听到小夭说话。
近前来,阿珩不要相柳再行礼,直白地说道:“你们身上有百黎的情人蛊,魂上有我的知心咒。”
情蛊这事小夭和相柳都已经清楚,但是……“知心咒”?!
小夭道:“心声之术吗?!娘,你之前有见过相柳吗?什么时候给我们下的这东西!”
阿珩道:“我没有见过。正因为没有见过,所以更奇怪。知心咒法只是我的一个设想,能让爱与所爱之人听到彼此心声。在我出征之前,它还仅仅只是一个想法和一个错漏百出的咒法。可现在,虽然我能感觉它仍然不完美,但是也已经差强人意了。”
小夭不禁看向相柳:〖相柳,你真的没有见过我爹娘吗?你做防风邶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他们,会不会机缘巧合种下这种咒法?〗
【真的没有。】
阿珩笑了:“不要当着我的面用心声交流了,我能猜得到。”
“娘……”小夭不好意思地道,“为什么我和相柳身上会有你的咒法气息,这无论时间和空间都对应不上啊。”
“可能还因为你爹。”阿珩温柔地望着片片飘落的桃花,“我想,大约是经历过什么,在我将‘九曲红尘’做出个模样时,赤宸用盘古弓回溯了时间。”
小夭和相柳对视了一眼。
【‘九曲红尘’?】
〖回溯时间?〗
“我那个‘知心咒’的想法,需要一个极厉害的、不可能偏又存在的东西作引,才能打破固有,从‘不可能’里生出‘可能’来。小夭,我想,我们现在经历的这些,是在已经发生过的时空里某个节点回溯了时间、重新走过的一程。”
阿珩的话反复在小夭和相柳的脑海中翻涌。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莫名存在的心声找到了来源,可是为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的父母用了不完美的咒法也要回溯时间重来一次?
小夭惶恐、不安、慌乱,相柳默默地挪了半步,让自己的身形能出现在她的视野范围看。
【我在。小夭。】
小夭整个人一下子又平静下来。
她实在想不通,到底能有什么恐怖的事情非要重来,有相柳在,还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吗?
她问阿珩知不知道原因,阿珩却道:“这是新的开始,那一程的经历不是这一程的过去,纵然有寻心的盘古弓也无法窥伺。”
“小夭,你的这一生就是这一生,不是弥补,不是代替,是独一无二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