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小了,昏暗的路灯下,沈陌陌和一个名叫栾华的年轻人,相遇了。
他完美的五官糅合了高贵与优雅,雨水顺着黑绸般的发丝往下淌着,划过脸颊,落在他的锁骨上,又凭添了几分魅惑。一双眼眸泛着迷人的光彩,似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他的嘴角轻扬,温煦如风,柔和了人的心房。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是沈陌陌眼中的栾华。
赤着脚,撑着伞,披着长而乱的头发,穿一身粉红色印有白色小猫的睡衣,脸色苍白,两眼无神,状似疯癫。
这是一个邋遢而幼稚的女孩。
这是栾华眼中的沈陌陌。
无论观感的好恶,此刻的两人,都只是陌生的人,并不妨碍他们踏上各自的归程。
只是,在他们正要擦肩而过的时候,沈陌陌忽然心中一动,叫住了栾华,把手中的伞柄塞进了栾华的手中:“雨大,我比较近,这伞给你吧。”
传递伞的过程中,两人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栾华深深地看了
沈陌陌一眼,沈陌陌马上会意。
“对不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栾华正想解释,就见那女孩冲他微微一笑,递给他一个“我明白”的眼神,然后一头栽进雨幕里,几下拐弯,不见了影踪。
“这还真是……”栾华无奈地笑道。
从没试过有人向他做出类似赠伞的行为,栾华觉得有少许新鲜.
摩挲着已经被他的手腐蚀得变成一根黑铁的伞柄,栾华又有少许疑惑:“她的手,看起来好像不受影响。到底是为什么呢?”
而且,这大半夜的,这女孩不睡觉光着脚跑出来,年纪轻轻,眼里就藏了那么多的悲伤。嗯,是个有故事的人。
想想她不受自己能力影响,栾华又有点不确定:“莫非……是个有故事的妖怪?”
然而,这些都与栾华无关,正确地说,这种小事不会在他心里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他现在满心装的,是那次因机缘巧合碰到的玄华大师对他的预言。
“你命中注定有一劫。当日出东方,异世之魂降临的时候,你的命运由此被改写。”
大师还为他展示了刚卜的一卦:大凶。
再要问在何方,是何人,将会做何事时,大师却再不肯往下说。
直到他无奈拿出锁魂玉,玄华大师见状叹了一声“天意”后,才对他说出此人在何处。
然而再问何人何事的时候,玄华大师只道“少做冤孽”便闭口不言。
锁魂玉是他的师父所传,师父对玄华大师有恩,玄华大师曾说过可携此玉来命他做一件事或者问一个卦,此刻浪费在问一句话身上,栾华感到十分后悔。
因此,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栾华仍是命令手下的人入驻集资楼的时候需要低调,不得轻举妄动。
当初本应该一起驻守的,因中途他警醒到有御鬼方面强手追踪,为掩饰行踪,他独自引开追踪的人,叫珊瑚带队按照原计划进行。
这一去就是十天,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珊瑚性子急、为人比较冲动,只希望不要生事端才好。
这样想着,栾华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并非他不想使用遁行术,只是他刚进入这个县市,就感受到了来自强者的一股气息,分不清是哪个派别,还是小心为妙。
李村村边集资楼1幢4楼。
珊瑚气冲冲地劈开房门闯进401房,扯着听到报警声跑出来看个究竟的朱富贵的衬衣领子,冷冷问道:
“当初是你拍着胸口说你有好的主意,我才把东西交由你收好。现在东西不见了,我想问问你,安全缜密,百无一失的防盗方法,在哪里?东西都不见了,你的防盗网还好好的,你倒是给我说说看这道理。”
朱富贵挣扎着说:“不可能!门锁我安装了震导仪,窗户不但里面嵌了震导仪,外面也安装了一层“天罗地网”,只要有人撬门或者破窗而入,就会触发危急启动装置,让盗贼插翅难飞!除此以外,为了预防有异能者入侵,我在各个房间甚至大厅也安装了能力感测仪。除非它会隐身术,否则不可能在非正常的渠道通过而不触发我的陷阱,而且据我所知,会隐身术的人只有那么几个,不可能出现在此……”
只是朱富贵想破脑袋也没能想到,沈陌陌是走的是最寻常不过的路--按门铃让主人家请进来的……
朱富贵越说越激动:“珊瑚大人您先冷静一点,我帮您找一遍。这东西我放的地方绝对隐秘,绝对没有人想得到。”
“所谓隐秘……你是指粘在窗户外面?”珊瑚的女下属方华扶额。
朱富贵:“……您是怎么知道的?我是利用逆向思维来设置这个装置的,寻常人等不可能想得到……”
朱富贵看着脸色越来越差的珊瑚,小声地补充了句:“当然您跟珊瑚大人都不是寻常人。”
“一群蠢货!”珊瑚一把推开朱富贵,把靠近门边的一个书架掀倒在地上。
本想给朱富贵一个教训,后来想到栾华的叮嘱,她只得硬生生把这一口恶气咽下。
朱富贵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了,他的心“砰砰”乱跳,刚才的珊瑚太吓人了,说不害怕是假的。
朱富贵的妻子刘晓兰也吓了一跳,她小声埋怨道:“大半夜的,来这里又打又砸的,吓着孩子怎么办……”还没说完,她的嘴巴被朱富贵一把捂住了。
“珊瑚大人,我这老婆,呵呵,脑袋有点问题,她就爱乱说话,说错话,这边我向您赔个不是,您千万别见怪哈。”
正转过身子准备离去的珊瑚闻言,不怒反笑:“孩子?你倒真把自己不当外人,真是个好'母亲'呢!朱富贵,看好你的老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刘晓兰是个蚂蚁精。
听完珊瑚的话后,她脸色煞白。
倒不是她悔改之心有多强,而是她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劲。
朱富贵早已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看着丈夫惊慌失措的脸,刘张了张嘴巴,想说点什么,最终没能说出口。
她的舌头不见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刘晓兰,含着满口的鲜血,彻底地昏死过去。
一时间,朱富贵的叫喊声,被吵醒的“儿子”王大柱的哭喊声,汇集成一片。
大楼里被惊醒着的人,有一头雾水的,也有惶惶不安的。比方说小青和阿正。
刚才珊瑚上门找沈陌陌的时候,他俩一脸茫然地告诉她,沈陌陌好久没有回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也幸亏是这一脸茫然……
小青颤抖着,用带有侥幸的语气地对阿正说:“你说,会不会真是我跟你说话的时候太大声了,被沈陌陌不小心听了去呢?”
阿正呵斥:“别胡说,你记住,你什么也没说过,这事与你无关。想死,别拉上我!”
……
这边平静下来的珊瑚正在听方华的汇报。
“一百米内进入警戒线三个警察,正往我们这里走来,大人您看需要做什么布置?比方说七楼那里……”
珊瑚打断她:“杀了便是,哪有那么多废话?找个地方妥善处理尸体吧!”
“你刚刚说,要杀了谁?”
听到熟悉的声音,珊瑚惊喜地转过身,撞进眼眸里的,却是栾华充满血色的双眼。
“他发怒了。”这是珊瑚看到栾华的第一个念头。
还没反应过来,珊瑚便觉得整个身体凌空飞了起来,在下属方华的惊叫声中,狠狠地撞上她平日最讨厌的,斑驳发黑的墙壁,撞落了好几块墙皮,才掉到地上。
“咔嚓”一声,那是她的肋骨断了的声音。
或者可以说,是她心碎了的声音。
躺在脏兮兮的地板上的珊瑚,看着头也不回地离去的栾华,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