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谷寿夫的车子进城之后,平野源次郎也是松了口气,他知道,这次的事算是糊弄过去了,他决定,今后就好好守着昆山城,哪都不去。
而第6师团进驻昆山之后,便派出工兵部队将城内能用的房子全都清理出来,充当军营。
松井石根计划将坤山作为中转站来进攻吴福线,那么昆山就不仅仅只是中转物资那么简单了,同样前线下来的伤员,以及后续支援的部队都需要经过昆山。
因此,军营是必须的,而且单单只是城内的房屋也根本不可能容纳的下近十万人的部队,因此,谷寿夫更是让工兵部队找了一片空地用来搭建帐篷。
而相比起北线的上海派遣军,南线的第10军同样没有取得太好的追击效果。
第67军有了张逸斌补充的两个师的兵力,借助着松江城的城墙,愣是硬硬生生的把第10军堵在了松江城下不得寸进,直到右翼兵团所部全都撤往了嘉兴之后,吴静山这才命令部队分散撤往嘉兴。
此战,虽然第67军伤亡惨重,但是却为右翼兵团的撤退赢得大量的时间,从而能让右翼兵团可以安全的撤到嘉兴。
如果没有67军的拼死阻击,一旦让第10军给咬住,那么右翼兵团不死也会脱层皮。
要知道第10军可是刚从日本本土调来的,不仅建制齐全,就连士兵的精神状态都处在最顶点,面对这样一支部队,即便右翼兵团人数众多,但应付起来也会十分吃力。
而整场淞沪会战,也随着两支部队全部撤到指定位置,而宣告彻底结束。
对于松井石根来说,这场持续近三个月的战争,虽然最终的结果是他们全线占领了上海,但是为此他们也是付出了十几万人的伤亡,其中单是死亡就近六万人。
要知道这些部队可都是经过数年的精心培养才换来的,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说不心疼是假的。
反观华国这边,却并没有出现他所期待那种损失,除了战争之初他们确实给华国军队造成了大量的伤亡之外,后期自从蕴藻浜战斗进入第二阶段,并且虹口的战斗打响之后,他们就几乎没有在华国军队身上占到过便宜。
他两次想要将华国部队的精锐全都留在上海的计划,也全都被识破并没取得预期的效果。
如果把这场战争比作是一场商业行为的话,松井石根无疑是赔的血本无归,要知道,为了占领上海,在这三个月的战斗中,光是消耗的各类炮弹就有着近百万枚,其他的子弹,军械,燃油,受伤士兵的医疗,阵亡士兵的抚恤等等这可都是钱啊。
而他们得到的,却是一个空空如也的上海。
在占领上海的第一时间,松井石根就已经命人将除租界之外的地方都给探查了一遍。
结果就是,上海近百分之五十的人进了租界,近百分之三十的人被提前被华国部队转移了,而其他的像是工厂,学校,博物馆这些基本也都被转移干净了。
可以说这场战争在不去考虑战略意义的情况下,小鬼子可谓是赔的兜裆布都不剩了。
打了三个月,好处没捞着多少,反而自身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这对于松井石根这个心里有些变态的人来说无疑是非常难以接受的。
因此,虽然他们才刚刚占据上海,但松井石根还是便迫不及待的分兵两路向着金陵进军。
他要去攻破华国的首都,在金陵好好的教训一下华国人,让他们不敢再发起像淞沪战场这样的抵抗,从而让整个华国都匍匐在大日本帝国的脚下。
当然这一切都是松井石根个人的想法,因为大本营那边为了防止苏联趁他们多线作战兵力不足的时候,偷袭东北,给他下达了不扩大战争的命令,让他将战线维持在上海苏州一带。
而目前本土提供给他们的后勤补给,也只够让他完成大本营的布局。
但如今,松井石根已经明显违背了大本营的命令。
因此,不管是为了给大本营一个交代,还是为了应对后勤物资不充足的情况,亦或者是为了满足松井石根内心那变态的想法,他都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金陵。
当然,这一切跟苏晨的第一师暂时没有联系。
在离开昆山之后,第一师依旧是一边收集伤兵,一边向着苏州赶路。
到了凌晨时分,他们这才到达了苏州城外。
苏州的下一个城市是无锡,但是从苏州到无锡又得走大半天的时间而且中途没有城市可以停靠,因此,苏晨便决定在苏州休整一番等天亮之后再出发。
虽然此刻已经是凌晨了,但是苏州内外确是十分的热闹,吴福线是南起苏州北至福山的一条横跨几十公里的防线,作为南线的起点,淞沪战场退下来的部队都要在江苏休整一番,补充兵员之后,才会前往既定的防御地点。
因为是夜晚,所以第一师的到来倒也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
苏晨也没有命令部队往里面凑,而是在外围安营扎寨。
经过一夜的休整之后,第二天天亮,第一师便再次出发。
这一路走来陈修辞已经不止一次的发电询问苏晨他们所处的位置了,并且让他尽快赶往金陵,因此苏晨也不好在路上过多的去耽搁。
不过就在第一师准备穿过苏州城前往无锡的时候,前面的道路却被一伙士兵给堵住了。
即便开车的士兵已经在拼命按喇叭了,但是堵路的士兵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间也无法疏散开。
见状苏晨招来孙哲。
“去前面看看什么情况。”
“是!”孙哲敬了个礼,接着就向前面跑去了。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孙哲这才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报告师座,前面是一帮苏州本地的富商正在劳军,因此才会在这里聚集了大量的部队。”听到孙哲的话,苏晨心中一动,随即对孙哲说道“你去把周卫国喊来。”
很快,周卫国就在孙哲的带领下来到了苏晨的车旁。
“师座您找我啊?”周卫国向苏晨敬了个礼。
苏辰点了点头,随后指了指前面堵着的士兵对周卫国说道。
“带你的人到前面清出一条路来。”
周卫国顺着苏晨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是!”
很快周卫国就招呼来几百名士兵到前方开路了。
只不过周卫国带着人离开没多大一会,苏晨就看着他带着一个身穿长衫的老者走了回来。
“师座,这位是家父周继先,听闻您在这里,非要让我带着他来见见你。”卫国向苏晨介绍了一下他身后的老者,同时也说明了来意。
听到周卫国的话,苏晨也是连忙从车上下来。
“您好,周老先生。”苏晨向周继先敬了个礼,同时也是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周继先。
虽然此时的周继先身上只是穿着一件最普通的粗布长衫,但是那股子上位者的气势却不是一件衣服就能够掩盖的。
“您好,苏将军。”周继先伸出手跟苏晨握了一下,看向苏晨的目光中满是激动。
“早就听闻苏将军的大名了,只恨未能谋面,如今相见,苏将军果真是一表人才,有非常人之姿啊。”
面对周继先的夸赞,苏晨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要是私下里苏晨说不定还能回一句先生好眼光,但是在这里,苏晨也只能说“老先生您过誉了,而且我也当不得您将军的称呼,我跟卫国是兄弟,您就是我的长辈,您要不嫌弃的话,叫我苏晨或者小晨都行。”
看着言语间满是谦逊之色的苏晨,周继先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了几分。
“那老朽就托大唤你一声小晨了,你们在虹口的战斗我也看过报纸了,打得好啊,区区四岛倭奴竟扬言三个月灭亡我华夏,简直狂妄至极,奈何我华国国力孱弱,面对小鬼子的坚船利炮,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上海沦陷,为之奈何啊,不过好在国家还有不少像你这样一心为国的将领,真是国家之幸,百姓之幸啊,可惜老头子我年逾花甲,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要不然我也想拿起刀枪跟在你身后好好的上阵冲杀一场。”
看着面前言语激动的周继先,苏晨并没有觉得他啰嗦,反而是深深的敬佩这位老人的爱国之情。
作为同盟会的第一批成员,周继先年轻那会可真的是在用生命为国人开辟新道路,在那个满是黑暗的年代,在看不见一丝希望的前提下,他们依然决然的投身于此,并为之付出满腔热血以及生命,这样的人是值得后人去尊敬的。
正所谓为众人所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对于这样的民族先驱,你可以不成为他,但也不要不尊重他。
“您年轻那会已经为这个国家付出的够多了,即便您现在没办法奋斗在一线了,那不是还有卫国吗,虽然如今上海沦陷了,但是我相信,在全国人民的共同努力下,终有一天我们会把小鬼子给打跑的,您也要多保重身体,到时候亲眼看看胜利的那天。”
“好啊,好啊,我等着,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他一天到来。”此时的周继先也是有些激动,毕竟在这个大环境已经陷入悲观的情况下,有个人能够掷地有声的说出将来会胜利这种话,是多么的难得。
“好了小晨啊,老头子我也已经耽误你够多的时间了,你们也该出发了,我本意是在这里等卫国的,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你这么个意外之喜,老头子我已经很开心了,我等着你们再创佳绩的消息。”周继先开口说道。
“老爷子,小鬼子马上就要进攻苏州了,您不如带着家人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此行是要前往金陵,虽然金陵也是是非之地,但是到了那里您也可以跟着政府的官员们一起撤往更安全的地方。”苏晨不由得说道。
岂料,面对苏晨的邀请,周继先却并没有答应下来。
“小晨啊,个人得失荣辱比这国家利益那是微不足道,值此国家危难之际,我个人的安危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完,周继先又看向了一旁的周卫国。
“卫国啊,为父等在这里就是要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周继先从怀里掏出一卷白布,这是他用自己的鲜血写给周卫国的诫子书。
“志辉也考上中央军校了,既然你们公务在身,为父也就不再耽搁你们了,记住,倭寇除尽日,我儿还家时!”说完周继先便不再看周卫国。
见状,周卫国跪到周继先的面前重重的磕了个响头,然后起身便带着人离开了。
“老爷子,保重!”苏晨也对着周继先敬了个军礼。
等到苏晨带着第一师离开之后,周继先这才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眼中也是饱含热泪。
身为一个父亲,亲自送自己的儿子上战场,他又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呢。
只不过就像是他对苏晨说的,个人荣辱在国家利益面前是微不足道的,因此,即便再不舍,他也只能是狠下心来。
而这,却也仅仅只是华国万千家庭的缩影而已,面对外辱入侵,没有谁会独善其身。
在离开了苏州之后,第一师也是马不停蹄,终于在十号上午抵达了金陵。
苏晨到达的时间早就发电告知了陈修辞,因此陈修辞也是早就已经在城外等候了。
看到陈修辞,苏晨也是赶紧下车走了上去。
“陈司令,劳您亲自迎接,怎么好意思呢。”
“怎么,你可是淞沪会战的大功臣,要是放到古代迎接你的可就是皇帝的銮驾了,如今皇帝的銮驾没有了,也就只能由我这个陆军上将前来了,哈哈。”陈修辞笑着说道。
陈修辞最近可谓是非常的开心,因为苏晨的建议,他提前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因此,不管是苏州河阻击战,还是后面的大撤退,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的,没有出现任何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