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宝~”淤芝上了机,看清最里面坐着的席寂川伸手扑过去。
给他最热烈的抱抱。
席寂川坐着被淤芝扑了个满怀,牢牢抱着她,嗅着她依旧清甜的味道,这三天的思念与空缺总算被填满了。
“寂川~我好想你哦~~”淤芝环住席寂川精瘦的腰忍不住撒娇道。
席寂川低头浅浅吻过她的额头、眼睛、鼻梁、嘴巴……
席寂川:“我也好想好想你。”
粥粥跟捏捏系好安全带,躺在舒适的椅子上各干各的,丝毫没被腻腻歪歪的爸爸妈咪所影响。
捏捏没怎么坐过直升机,好奇地四处观察,还想坐在副驾驶孔叔叔的位置,那里看得能更清楚些。
粥粥放松地听着螺旋桨响起的声音,怀里还放着那本没看完的书。
淤芝跟席寂川贴了一会儿,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歪靠在席寂川的肩头,把玩着他的手,她有点困却不想睡,盘问席寂川这几天都干什么了。
直升机启动完毕原地升入空中,朝家里的方向驶去。
“唔……好困……我昨儿明明还睡觉了呢。”淤芝打了个哈欠,眼皮已经耷拉下来了。
身体也无端觉得累,像生理期来时的疲惫。
席寂川亲了亲她耷拉下来的眼皮:“困就睡吧。”
抵达自家停机坪时淤芝彻底睡着了,昨晚太兴奋,她睡得不是很踏实,还做了一宿的梦,比不睡还累,连两个崽被亲爹打包送到柳家都不知道。
“小懒猫,怎么能这么困呢?”席寂川抱着她上楼。
她这比自己这个一宿没怎么睡的人还困。
席寂川心头闪过极快的异样,但他没当回事,亲了亲淤芝的睡脸,搂着她也睡了一会儿。
在席寂川也陷入沉睡之后,一道灼人的亮光从淤芝手心中迸发。
一个金色复杂纹路的纹章在淤芝手心中逐渐清晰,须臾又消隐不见。
淤芝眉头紧锁,额头冷汗频出,仿佛在经历很不好的梦。
席寂川被怀里的发烫的淤芝热醒了,他看着不对劲的淤芝心头一凛,摸了摸淤芝的额头。
席寂川:“!”
好烫。
……
“什么叫查不出来原因?!”席寂川紧紧抓着淤芝的手,侧头质问面前站了一排的医生。
他们都是业内最顶尖的医生,居然查不出芝芝发烧的原因?
排除了水土不服,感冒着凉,也没有吃坏肚子,不是过敏……
那芝芝到底怎么了?
“夫人各项指标都未出现异常……”医生刚开口,对上席寂川愠怒高压的眼神不敢继续说了。
“你的意思是她无缘无故陷入沉睡还高烧不退?”席寂川质问道,看着众人哑口无言的神情,又转回了淤芝的脸上。
幸好宝宝们去了柳家,不然让他们看到芝芝这样会急哭的。
淤芝双颊绯红,眉头一直紧紧蹙着,席寂川抚平又皱起,她一向笑眯眯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
淤芝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席寂川完全慌得不成样子,怎么会这样?
上午她还抱着自己说想他,下午怎么就……
席寂川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拉着她滚烫的手贴自己脸上,无比恳切地望着她。
芝芝,我该怎么办?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这么难受?
孔助示意医生们离开,安静地陪在席寂川身边。
“把宝宝们接回来吧。”席寂川说着又给淤芝换了新的一块帕子。
特效药下去淤芝的高烧不降反增,吓得席寂川不敢再给她贸然用药,只能用最原始的物理降温方法。
孔助低声应道:“先生,夫人既然是……或许与她自身有关,寻常的办法就不管用了。”
席寂川仿佛没听见孔助说什么,只眼巴巴看着淤芝。
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与判断。
……
白茫茫的光在淤芝的意识中炸开,淤芝全部的神经开始剧烈地痛起来。
每一秒痛感都在增加。
肉体的灼烧感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的灵魂放置在烈火当中,撕碎她的意识与魂魄。
无尽的痛意不知是她麻木到习惯,还是真正的消退。
淤芝感觉自己的灵魂置身于无边无际的空茫当中,一缕光降落在她眼前,她下意识伸手接过。
一阵眩晕感随即而来,接着一段记忆浮现在她脑海当中。
淤芝眨了一下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通体白银色高耸入云的建筑物入口处。
她的身形很高,她面无表情的脸凝结着一层冰霜,像块千年寒冰没有一丝人气。
她身上穿着厚重的白银色长袍,长袍之上悬浮着暗金色的咒文。
她每往进去走一段,遇到她的使者都会向她行礼。
她越走越快,穿过一条又一条长廊,拐了个弯走进一处满是伫立着尖碑的地方,每个尖碑在她路过时都会亮起。
这些都收录着她的每一段经历,她去往每个世界,收回神部遗落的辰星碎片,是她身为大祭司的职责。
她匆匆路过林立着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尖碑群,停到最角落的没有文字镌刻,暗淡无光的尖碑面前。
当她伸手触碰到那块尖碑时,记忆再次消散,淤芝又回到了那空茫的世界当中。
又一缕光降临,淤芝没有伸手去接,它便安静地悬停在她面前,不催促也不消散。
淤芝试探地伸手,光便落入她手心,与此同时她掌心的纹路也变得清晰了一分。
“噗——”
一位与淤芝身穿同样银色袍子看不清脸的人遭受重击,后撤了一大步,半跪在地上,嘴里吐出来的并不是鲜红的血,而是一口黑乎乎浓稠黏腻的东西。
那东西随即消散。
在那人前高高在上站着的淤芝眸中浮现出厌恶至极的神情。
没错,她厌恶这东西。
也厌恶跟他同类的……自己。
淤芝……姑且就用她在编号0世界里随机编取的代号称呼她。
淤芝从拥有记忆开始就存在于这里,被这里的所有的生物尊称为大祭司,是神的发言人,以神的意志为一切。
万物以她为准,尊她无上荣耀,予她绝对权力与力量。
每当神谕降临,她便要遵循神谕前往万千世界执行编号“归零”任务,收取辰星碎片。
她原本以为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在看不到尽头的生命中完成收取任务。
直到神谕“斩杀”任务的降临,她第一次“不听话”开始,她所坚守的一切都随即崩塌。
她不听话,于是第二任祭司出现。
她的这位后辈并不热衷于完成收取任务,而是执着于“她”。
破坏她的每一次任务,无数次想斩杀她而失败,厌恶憎恨她。
那时的她并没有将犹如蝼蚁般的后辈放在眼里,依旧我行我素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知道为何没有降临直接夺取自己性命的“神谕”,更明白“神”是个什么玩意儿。
在一切平静的时间流逝中,没有人知道肆无忌惮的大祭司在进行着什么样的叛逃计划。
她算准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准自己的心。
6344号任务失败,神谕再次降临,她身负重伤,难以维持人形,只能以一缕意识存在。
在后辈与神部的绞杀中,她仓皇选了一个低维世界的锚点进去等待时机。
附着的眩晕消散,她——
成了一只拥有两只长白耳朵的……兔子。
当兔子的那段时间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只是供养她的这个仆人非常非常不听话,每每忤逆她的意愿,还敢强行把她抱进他怀里!
还敢rua她尾巴!
还敢……还敢亲她的脸!
无耻!
荒谬!
放肆!
等她恢复力量第一个就把他杀掉!
可当她在家里玩了一天,听到门开的声音,还是会迈着慢吞吞地步子跳到他脚边。
她无聊的时候也会观察这个人类,他不开心的时候,她恨不得灭了这个世界。
她不准他不开心。
他忙得时候,她要灭了这个世界的冲动又涨了一分。
可他居然给她供奉了一些看起来亮晶晶的东西来贿赂她。
哼,本祭司是这么容易被贿赂的吗?!
……
被仆人侍奉的日子一晃而过,淤芝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回来的越来越多,神部寻找她的信息也传递得越来越多。
若不是她收敛起自己的全部气息,他们早该找到自己了。
淤芝看了眼夜空中的星辰,推测出自己恢复全部力量的时间。
顺手也推演了下她这个仆人的命运……
“砰。”
那只兔子用头顶翻了自己的饭碗。
不可能。
她为什么改不了他的命轨?!
她不相信。
就算她不认可自己这个强买强卖的仆人,看在他尽心尽力侍奉自己的份儿上,她也一定会让他平安一生,万事顺遂,享尽人类所求的一切快乐才行。
“公子,您救我,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小女自当以身相许……”窗户外的屏幕里播放着当下最火的古装电视剧。
淤芝蹲在窗户边每天定时定点的看,仆人不在,她也只能靠这电视剧打发时间。
以身相许,这是什么意思?
淤芝不明白,继续看下去。
照这个世界的逻辑,她这个仆人不也算是救自己的命了?
难不成这所谓的以身相许是这个世界的救命规则?
淤芝看到电视剧里的女人跟她的救命恩人抱在一起,亲亲爱爱……
以往脑子里只有打打杀杀不懂风情,不懂人类情感的淤芝当即受到了飓风般的重创。
淤芝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迷茫与纠结。
距离她返回神部的时间越来越近,人类的世界也变得越来越冷。
她始终都没想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返回神部那天的时机不对,她来不及与仆人道别,甚至来不及再看他一眼,甚至没有清除他的记忆便匆匆返回。
幸好自己返回及时,掩盖住了她在人类世界的那一点点时光。
在她漫长的生命中,一个人类的时间实在是太短太短了。
可她却频繁想起她在那个世界的日子,想起她的那个仆人。
想起他为自己准备的新衣服还没有穿。
想起自己推算出他孤寂病逝的命运。
想起她没有履行以身相许的义务……
她要回去看看他。
她这么频繁的想起,肯定是她没履行义务的原因。
她心里想着这个事,对于神部的一切都难以忍受。
这里没有情感,每个生命都像是被写定的程序,不会生出多余复杂的东西。
这里也没有花花草草,没有好吃的东西,没有快乐,什么都没有……
她宁可像仆人一样做个人类!
拥有过短暂的快乐,她已无法再容忍着漫长的孤寂。
这个想法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她本来就计划着出逃,这回直接将地点定位到了仆人所在的人类世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极力忍耐,等待合适的机会。
终于让她等到了。
那天她接到新的神谕,向万众宣布自己的任务与出行。
她这次才不要以傻兮兮的兔子模样见他,她要用自己真正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
一切都在她预想之中进行。
她见到了自己长大之后的仆人,没想到她才离开了一下下,他就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变高变帅了,也变得更冷冰冰的。
不过无论他什么样子,她都喜欢耶。
没错,现在的她已经明白了人类所谓的喜欢是什么了!
就连人类那些磨磨唧唧矫情吧啦的情绪感情她都明白了。
她本来没想那么快就履行自己的义务,哪知道他喝醉了酒,一切都失了控。
算了,反正也是来宠他的。
他想要,她给就是了。
那晚,她无视了神谕的警告。
也忽略了那个一直仇恨她的后辈。
也是那天,神迹初现,神谕降临。
新的大祭司就此诞生。
出逃的大祭司被神亲自收回,永世湮灭不复,以示警告。
林立的尖碑群飞过一排乌黑的神鸟,一只枯槁的手沾着浓稠的黑汁液覆上暗淡无光的尖碑。
一字一字覆盖住原本的篆刻下的文字。
一缕银光随着尖碑上的文字消散而逝,落到了编号“未知”的世界里。
与此同时,在一个小小的人类世界中,一个小女孩儿托生于此。
有人为她取名为淤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