啜泣半岛病村,卡尔洗礼教堂内。
在巨大的女神玛莉卡雕像前,贵族少女屈膝跪地,双手合十,无比虔诚地祈祷着:
“伟大的女神玛莉卡,请拯救您的子民吧,让他们摆脱因癫狂而带来的痛苦吧!”
突然,一道声音在少女的脑海中响起。
“伊蕾娜,我单纯的孩子,你可是高贵的圣女,是三指大人选中的女巫,你无需向这位虚假的神祈祷。”
“玛莉卡祂引发了战争,背弃了祂的信徒,简直就是个人尽可夫的放荡女人!”
这个声音饱含愤慨,充斥着对玛莉卡的鄙夷与唾弃。
“可是,老师,这些村民无时无刻都要忍受癫火灼烧的痛苦,他们实在太可怜了。”
教堂外传来声声哀嚎,仿若一根根尖锐的刺,持续不断地扎向伊蕾娜的心。
身为摩恩城城主之女,自小就被教导需爱护子民的她,每天都不辞辛苦地为这些患病的村民送去药物和食物。
这些由耶罗眼珠、洞窟苔藓以及极为稀有的夜露赫帕草所制作的苔药,也仅能暂时缓解癫火引发的发狂,根本无法医好这些人。
“不不不,我善良的孩子呀!你为这些人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这是神明给他们的考验,借此施行的洗礼。”
“唯有那些成功抵御住癫火灼烧的人,才能成为神的使者,进而更好地传播癫火真正的神旨。”
“而那些无法承受癫火的人,神也同样不会舍弃他们。”
“万物皆源于一,我们所有人,最终都将归于一体。”
“可是……夏玻利利老师,果真如此吗?”
“我唯一的学生啊,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呀!”
“是神明让我的灵魂寄居于你的双眼中,正因如此,我才成了你的眼睛,引领你成为指头女巫,这便是我的使命,而你的使命则是辅佐一位褪色者,使其成为伟大的癫火之王。”
“可是……老师?”
“伊蕾娜,你竟然不信任我,难道连你的母亲海妲夫人也不相信了吗?她为了生下你,不惜失去生命,是她将如此伟大的使命交托给你啊。”
偌大的卡尔洗礼教堂内,仅有这位用布蒙住双眸的少女伊蕾娜,在那儿自言自语着。
教堂外的村庄中央,篝火已然熊熊燃起。
这些村民有的抱着脑袋,有的跪在篝火前,有的趴在地上,甚至还有的想要冲入教堂,却被门口的守卫狠狠踹飞出去。
其他守卫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丝毫没有动容的意思。
在守卫卡尔洗礼教堂门口的士兵眼中,这些可怜巴巴的村民,无非就是病入膏肓的邪教徒罢了。
在必要的情况下,这些守卫完全能够处死这些村民。
毕竟他们虽说听从摩恩城城主艾德格的号令,但他们真正的主人却是史东薇尔城的葛瑞克。
“伊蕾娜,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摩恩城了!你不必每天都亲自来送药的。”
“好吧,夏玻利利老师,我听您的话,这就回去。”
伴着伊蕾娜的脚步踏出教堂,须臾间,便有一辆马车稳稳地停靠在了不远处。
紧接着,从马车上走下来了两位侍女,她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盲女伊蕾娜。
然而在外人眼中,盲女伊蕾娜的衣着装扮,竟是比不上她的那两个侍女。
伊蕾娜所穿的,乃是她母亲遗留下来的服饰,这是她怀念母亲的独特方式。
伊蕾娜虽说身为摩恩城城主艾德格的独生爱女,乃其父捧于手心的珍宝,然而她却从不骄矜自傲,更不会仗着自身身份尊贵就对他人有半分的轻视。
她虽自幼双目失明,却也不愿终日困于摩恩城中。
她自小就对父亲艾德格与母亲海妲夫人的爱情故事心怀崇敬。
相传,艾德格年轻时英勇善战,身为贵族的他,高傲无比,对那些亚人及混种甚是轻视。
然而某日,他随众人外出游历磨砺时,邂逅了巫女海妲。
海妲本性善良,坚信万物平等,灵魂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艾德格为海妲所倾倒,自然而然地渐渐被其感化,开始接纳那些他曾经瞧不上的混种。
城主艾德格与海妲夫人成婚之后,摩恩城内的混种数量增多。
他们在城内辛勤劳作,收获回报。
一时间,这般和谐之景,成为了整个交界地的佳话。
越来越多的贵族和大家族亦纷纷接纳这些混种或是亚人,这也为原本动荡不安的阶层,增添了润滑剂般的调和。
从病村前往摩恩城城堡的途中,会经过一座已然丧失功能的城墙。
这城墙的多处地方,都已被庞大的建筑石块给砸毁,此地已没了士兵把守。
也正因如此,城墙附近涌现出了更多的野兽与亚人。
原来附近是有城镇和村庄的,因常常受到野兽和亚人的侵扰,当地居民早就全部搬走了。
摩恩城城主艾德格有心想要重新修筑城墙,恢复往昔的商贸繁荣,再度吸引商户与居民回来啜泣半岛经商和生活。
然而,这些美好的设想,却只能被现今宁姆格福实际的掌权者“接肢”葛瑞克一次次无情地否决。
这一状况,让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此的摩恩城子民们愤怒异常,群情激愤。
与此同时,伴随着伊蕾娜一天天地长大,城主艾德格开始有意为女儿寻觅一位可靠的上门女婿。
这则消息被有意散播出去后,交界地许多没落贵族的杰出青年都蠢蠢欲动。
“小姐,您老是穿这一套旧衣服,城主大人会责怪我们的。”
“是啊,小姐,这件衣服都已经开始发白了,再穿下去就要穿烂了。”
“啊?真的吗?衣服穿久了也会烂掉吗?”
“是的,小姐。听说城主大人已经在帮您招夫婿了,您也该换上一些像样的衣服,才能彰显您贵族小姐的身份。”
“去跟我的父亲说,我要当圣女,圣女是不能结婚的。”
“小姐,您别拿我们开玩笑了,哪有女孩子不想结婚的呀?前两天来的那位子爵的二公子,相貌堂堂。”
“是呀,是呀,还有另一位贵族公子,虽然是侧室所生,但为人正直,身材高大威猛,长得可帅了!”
“啊!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这两位侍女就这样开启了闺蜜间的八卦模式,完全不顾在一旁的伊蕾娜。
“要不你们俩替我嫁了吧!那位文质彬彬的给你,那位高大威猛的给你!”
伊蕾娜自小双目失明,故而向来不以容貌评判他人,对这些前来提亲的贵族世子根本提不起兴趣。
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倾洒在伊蕾娜的面庞之上,她只觉得这种置身于烈日之下的感觉,远比待在冰冷的城堡里,要使人惬意得多。
马车行至城墙附近时,忽然,从树林里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几道箭矢从远处射来,马儿突然受到惊吓,变得狂躁不安,顿时失去控制,开始在树林中漫无目的地狂奔起来,而马车也朝着悬崖边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