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和无邪轮流开车,一路上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与潘子约定好的集合地点。
路上鲜少遇到盘查,这让一直提心吊胆的无邪悄悄的松了口气。
显然无三省是没有一般通缉犯的那般待遇的。
胖子一路上都在抱怨无邪的座驾太拉胯,很大程度上拖慢了赶路的进度。但他不知道的是,无山居自从无邪接手的这几年以来一直收益惨淡。就连王萌的工资都拖欠了好几个月,要不是无三省时常接济,就连这辆破金杯都要变卖用来交水电费。
无邪对此颇为无奈,虽说这车是破旧了点,但好在还算结实,没有在半路上抛锚。
与潘子约定的地点是在吉省雪山下的一个村庄,此时东北已经被皑皑白雪覆盖。
就连各家的房屋看上去也像是戴上了一顶白色的大檐帽,挂着如糖霜般的的雪舌。
银装素裹的村庄升起几缕炊烟,与周围的雪树银花相得益彰,看上去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美感。
众人下了车,无邪一边认路一边和胖子走在前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张启灵就和莫山山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时不时的四处打量。
张启灵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幅景象,比这更壮观的也不是没见过,但这份宁静祥和还是让他忍不住为之侧目。
这是他曾经拥有过的,且仍然无比向往的生活。
每天不必关心界关什么时候会失守,甲申之乱的烈火会不会烧到自己妻儿的身上,不会总是担心有一天突然被天授忘记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若真有这么一天,不求其他,只需几亩薄田糊口便已知足。
可这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生活,却那么的遥不可及。
莫山山拉住了自己丈夫的手,他的强大在世间屈指可数,然而此刻他的手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我在,一直都在。”莫山山看着丈夫的眼睛在心中对他轻声说道,“如果有一天真的厌倦了这一切,我们就一起回石湖山老家种田。”
“好,一言为定。”张启灵说道,“希望那天不会太远。”
二人的心里的悄悄话并没有被胖子和无邪听到,只当是二人如往常般挽手而行。
“小三爷。”
“小哥,胖子好久不见啊。”
没走多远,来到一户人家前潘子迎了上来首先与无邪打了声招呼,随后便注意到了张启灵身旁那位端庄文静的白衣女子。
“这位是……”
“我妻子。”
“见过张夫人。”潘子抱拳行礼,随后招呼道:“大家进屋说,里面请。”
进了屋,屋内有三个人,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精神不大好的老头靠在炕上闭目养神。一个光头坐在他的旁边喝着茶,剩下的一个坐在桌子边摆弄着几根雷管。
见几人进了屋,老头身边的光头凑到老头耳边轻声说到:“四阿公,无邪到了。”
叫做四阿公的老头闻言微微抬了抬眸,淡淡说道:“小东西,无老狗是怎么教你的,见了我连个招呼都不打么?”
“晚辈无邪见过四阿公。”无邪讪笑一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你小时候来我家给我送橘子的时候,胆子可大的很呐。”陈皮伸了个懒腰,缓缓坐起身,“现在怎么反倒跟个大姑娘一样。”
无邪的爷爷本名叫无荀,后来在长沙闯出了名头,道上的人们给起了个无老狗的绰号。
常言道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
八四年大年初一,年仅八岁的无邪起了个大早去给爷爷拜年,谁知无老狗却连个钢蹦都没有给。
反倒是提了一袋橘子出来,让他带着去四阿公家里拜年,说是他一高兴一定会给个大红包。
无邪乖乖照做,临了还不忘叮嘱一句橘子皮泡水可以泻火。
陈皮当然给他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不仅如此,还从自己床底下拉出了一件明代的瓷器,让他一并带回去。只是样式有些丑,看起来像是夜壶。
无邪现在想起来都很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晚辈当年实在是年幼无知,还请四阿公见谅。”
“你当年那袋橘子倒是不错,那天再送点来。”
说着,陈皮终于睁开了眼睛打量着众人。
视线在张启灵身上停顿了片刻,再转头看向莫山山时却突然愣了神。
他颤颤巍巍的起身,眼眶瞬间湿润,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故人,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师娘……”
此话一出,不仅是莫山山本人,就连包括张启灵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齐齐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陈皮。
谁知陈皮却浑然不觉,继续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
“师娘!”
莫山山终于回过了神,看着头发花白的陈皮,心中也确定了自己从未见过他。
“老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们之前从未见过面。”
“怎么可能会认错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一点都没变!”陈皮有些激动。
张启灵上前一步挡在她的身前,冷声说道:“她是我的妻子,不是你的师娘!”
此话一出陈皮直接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嘴唇嗫嚅道:“是我老糊涂了,师娘怎么可能会爱上师父之外的人,怎么可能丢下师父不管呢……”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就连他身边的光头都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陈皮痛苦的闭上了自己那充满悲伤和悔恨的双眼。
良久,他终于平复了下来,睁开了眼睛神情复杂的轻声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可姓莫?”
“在下姓莫名山山。”她有些不解,“敢问先生如何得知?”
陈皮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难怪,想必你二人定然是有些渊源的,不然名字相貌不会这么相似。”
“敢问您师娘尊姓大名?”胖子试探着问道。
“师娘亦姓莫,讳丫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