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之事已了。
按照老道士的想法,拿了钱就该立刻开溜的。
这白府啊,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待下去了。
毕竟那晚颜面尽失的事都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还留在这里干嘛呢。
但白谨言夫妇却极力挽留,而且承诺只要他们师徒四人多待上几日,还有重酬相谢。
一听到黄白之物,老道两眼冒光,陷入了犹豫之中。
再加上二弟子皇甫顺钧“好言规劝”,于是老道把道袍一甩,立刻就应承了下来:
“好!那就再住他个十天半月吧。”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白谨言之所以会再三挽留,主要还是担心方家和他背后的仙师会有其它动作。
如果老道士他们暂居府中,对外就能起到威慑作用,白府上下和镇南镖局才会稍感心安。
......
师徒四人在白府住下之后,每天都被好吃好喝招待着,倒也乐得逍遥自在。
可渐渐的,老道恢复了元气后,就开始频繁外出。
起初还只是他一个人,后面连带着白谨言也是如此。
两人勾肩搭背、晚出早归,仿佛至交好友一般,颇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两人每次回府,都犹如春风拂面,心情十分的愉悦舒畅。
他们外出做些什么,暂且没人知道,可无暇管束的三名弟子,便开始释放天性了。
大弟子明旭好似脱缰野马,一个劲地往着城西乱葬岗跑,终日不见人影。
二弟子皇甫顺钧风流不羁,整天跟白茹怡腻歪在一起,二人花前月下、吟诗作对,时而追逐嬉戏,时而深情对视。
三弟子张九灵足不出户,偶有端茶送饭的丫鬟路过,都会看到他抱着一块玉石枕头,在里面一个人自言自语,给人一种性情古怪的感觉。
......
如此又过了数日。
清晨时分,老道与白谨言回到府上,两人心照不宣地会心一笑,然后相互间抱拳道别。
白谨言打着哈欠,脚步匆匆,正准备钻进床帐里补上一觉。
没曾想碰见白夫人居然起了个大早,坐在小院里品茗,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做贼心虚的白谨言,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调转身形,打算迂回绕道而过。
可白夫人明显已经发现了他,隔着老远喊了声“老爷”,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去,
“夫人,早啊。”
白谨言喉结滚动,字斟句酌。
白夫人放下手里的茶盏,在丫鬟婆子的伺候下缓缓起身:
“老爷,最近你怎么总是晚出早归?”
白谨言尴尬一笑:“镖局里的事多,谈生意嘛,都是这样的,夫人你多虑了。”
“镖局的生意固然重要,可老爷你也要多加注意身体啊,其实咱们白家的钱财已经多到几代人都用不完的了,再加上茹怡又是个女孩子家,老爷你大可不必这么拼命的。”
白夫人体贴入微,称得上是贤妻良母。
这般嘘寒问暖,倒让白谨言内心有些愧疚了。
其实这几日他哪是去谈生意,分明是伙同着老道士,到青楼寻花问柳去了。
“唉,老爷。”白夫人换上了商量的语气,
“你有没有发现,茹怡这段时间有些不对劲?”
呼——
听到这句话,白谨言松了口气。
弄了半天,原来是女儿的事情啊。
他满脸疑惑,问道:“这几日为夫都在外面跑,没时间管那丫头,茹怡她怎么了?”
白夫人忧心忡忡:“如果妾身没猜错的话,茹怡应该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是好事啊!夫人你怎么愁眉不展的。对了,茹怡喜欢的是什么人啊?家世清白吗?”
“如果真是普通人家的话,那就好了,可偏偏......”
“这丫头,她该不会是喜欢上镖局里的镖师了吧。”
“不是镖师,是仙师!”白夫人摇头苦笑。
“不是镖师啊,那就好,那就好。”
折腾了一宿的白谨言,只听进去了前半段。
他虽然以镖局为安身立命之本,但最抵触的,就是女儿跟镖师来往。
因为在他看来,那些跑镖的家伙都是些粗糙汉子,只要跑完一趟镖,必定三五成群的喝大酒、逛窑子。
如此胸无大志,又能好到哪里去?
女儿的终身幸福,还有他白家偌大的产业,岂能托付到这等人的手里!
但过了片刻,他才后知后觉。
回味过来白夫人的话后,他惊呼道:“夫人你刚刚说什么?仙师!”
“不错,茹怡她应该是喜欢上皇甫仙师了。”
“什么?”
“千真万确!女儿家的心思,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会不知道?”
白谨言眉头紧锁。
按理说在这云州,他白家虽然难以比肩豪权勋贵,但也是朱门富贾之家。
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
对方可是仙师啊,须知就算是皇亲国戚来了,估摸着也得矮上三分。
而且修仙之人追求的乃是长生大道,真的会被儿女情长所左右吗?
骤然间,白谨言也顾不上休息:“夫人,我去问问道长的意见。”
“老爷,等等!”
“怎么了?”白谨言停下脚步。
白夫人走到他跟前,柔声道:“老爷在外面奔波了一天,还是先把这件脏袍子换下后再去见道长吧,否则有失礼数。”
说完,白夫人伸出手,就要脱下自家老爷身上的那件大氅。
未曾想白谨言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蹦三尺高。
这不开玩笑吗?女人大多心细如发,一旦闻到了衣物上的胭脂水粉味。
那不就是唱大戏的卸了妆——原形毕露了吗?
他当即不再停留,丢下一句:“时不待我,为夫去去就来!”
然后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过厅之外。
......
与此同时,方家的庭院里。
卧床多日的方程,在家仆们的搀扶下,来到了父亲方宁的寝居室。
他并没有直接叩门,而是选择站在院外等待,因为这个时间点,还属于他父亲的练功阶段,不喜外界打扰。
但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方程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带着情绪喊道:“爹,还要多久啊!”
“就快了,着什么急啊!”
屋内,飘出方宁不满的声音,同时还夹杂着女子的呜咽。
过了片刻,方宁提溜着裤子,辗转出现:“怎么了?”
“仆人来报,白茹怡那臭婊子跟皇甫贼子在锦宁城里游山玩水,二人眉来眼去的,就跟新婚夫妇一样,所以儿子是想问,咱们家的仙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手啊?”
“知道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可是......”
不等方程继续言语,方宁招了下手:“来人,扶公子回房!”
几名家仆上前,架着方程离开。
而方宁转身返回屋内,紧闭门窗,扯着绸被,遮掩住床榻上一具女尸,不禁皱了下眉。
这数年来,他依照神秘仙师的吩咐,花大价钱买了许多黄花大闺女来到府上。
可每次按照仙师传授的窍门行房后,这些女子无一例外,都会暴毙而亡。
如果不是他如今家大业大,先不说这笔开销甚巨,恐怕官府之人早就以少女频繁失踪为由,上门来打探情况了。
就在他摇头叹息的时候,一道冷冽的声音凭空响起:
“没想到安插在白府的那个贱人居然失联了,情况似乎不太妙,看来你必须要加快进度了。”
方宁暗自叫苦,也只能依言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