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定南城外,两道遁光以极快的速度,从天边一掠而过,随后急落进一片茂密的森林之中。
一棵千年的青杉古树,高如小山,足有十人环抱大小,其间有一个硕大的树洞,里面正隐匿着两个人影。
一人须发皆白,身穿水火道袍,另外一人俊眉朗目,称得上英气勃发。
赫然是苍松观的老道士,还有他的二弟子无疑。
只不过此时的师徒二人,与前些日子在满春楼的风光无限相比,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师父,真是你的死对头追上来了?”
“错不了!那贼婆娘可真是阴魂不散啊,没想到逃到这南陆之地,才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这么快又被她发现了为师的踪迹,看来这齐云山是待不下去喽。”
老道拂尘一扬,神情颇为凝重。
在满春楼泡了三天以后,他们师徒便前往定南城附近的修真界坊市,顺手买了几本叫《人族志》的典籍。
正要再交换几件法器的时候,没想到老道望向一个逼仄的小巷子,顿时就变得如临大敌一般,连忙拉着二弟子飞遁了出来。
回想起刚才之事,皇甫顺钧忍不住埋怨道:“话说回来,您老人家到底是怎么得罪对方的?撵着你满世界的跑,害得弟子们跟着你四处逃窜。”
老道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了吗?那贼婆娘馋为师的身子,想逼着为师与她双修。”
“弟子打死也不信,如果真有这等好事,您老恐怕早就答应了。”
看着二弟子摇头晃脑的样子,老道士冷哼了一声:“胭脂俗粉,岂能乱我道心?为师乃是正人君子,不为美色所动实属正常。”
皇甫顺钧撇了撇嘴,低声念道:“也不知是谁多了个老金蟾的外号。”
“顺钧啊,你快来给为师看看,刚刚跑的急了点,为师好像闪到老腰了。”
老道士“哎呦”的喊了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哪里啊?”皇甫顺钧凑了上去。
“不遵师言,道心不纯。呔,看法宝!”
老道举起拂尘,敲打了上去。
没过多久,皇甫顺钧捂着肿痛的脸颊,问道:“师父,这么说来,您又要领着我们跑路了?”
“你又错了,这叫遇事不对,速速避退!”
......
春光明媚,草长莺飞。
一处宽敞的官道上,一队车马疾驰而行。
十余名身姿挺拔的劲装随从,腰悬刀、胯骏马,将一辆简约不俗的马车护得密不透风。
这时,一名身穿锦袍的佩剑男子骑着马,晃晃悠悠的,来到了马车旁边并排而行,朝着里面说道:
“茹怡小姐,前面就是齐云山了,其实依照方某的意思,你大可不必屈尊至此,试问像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又怎么可能出现修仙之人?说起来我方家也结交了一名仙师,只要茹怡小姐肯答应你我的婚事,方某这就回去请家父出面,求仙师出手相助,帮你们白家解决掉那件麻烦事。”
车内,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不劳方公子费心了,齐云山上有没有仙师,茹怡会亲自求证。”
“既然如此,那方某就不再多言了。”
锦袍男子抱了抱拳,便调转马头,继续跟在了队伍后面。
盯着前方的马车,锦袍男子恶狠狠地啐了声:“哼,不识抬举!”
车内,坐着一对主仆。
贴身丫鬟忿忿道:“呸!真不要脸,也不好好想想,他方家之所以能有今天,还不是靠老爷一手提携起来的。”
白皙脸、柳叶眉的白茹怡,凝神说道:“不必理会他,我们从锦宁府来到定南地界,是求仙师解白家之围的,只要此行一切顺利,就不枉一路奔波了。”
“瓶儿是替小姐鸣不平,他方家仗着有仙师撑腰,不但逼着小姐下嫁,还千方百计地想要谋夺白家的产业,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丫鬟一心为主,说出了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
白茹怡随之愁容满面,她纵然是女流之辈,但岂会不知方家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所以今次,她一听说齐云山有修仙者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为的就是求仙师出手相助。
看着小姐忧心忡忡的样子,丫鬟心思一转,问道:“小姐,前面山上真的有仙师吗?”
“应该不会有假,前段时间定南城里流传,齐云山的仙师赠了一颗丹药,令一个生命垂危的村民起死回生。”
“一颗丹药就能让人起死回生?这些仙师的手段也太过于骇人了吧!”丫鬟惊呼道。
“岂止啊,我听说拥有大神通的仙师,还能移山填海、斩天裂地呢。”
尽管没有见过真正的修仙者,可白茹怡还是听了不少传言。
但她哪里知道,修仙者也有强弱之分,想要修炼成大神通之辈,又何止千难万难?
丫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随即打趣道:“既然仙师都这么厉害,那如果山上有小仙师的话,小姐你就嫁了吧,让他带着你远走高飞。”
“你这丫头啊,敢拿本小姐消遣,找打!”
主仆二人开着玩笑,嬉闹了起来。
如此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名随从来到马车旁,恭声道:“小姐,齐云山到了。”
白茹怡掀起车帘,看着云雾缭绕的山峰,脸上不禁透露出期待之色。
传言是否属实,山上究竟有没有仙师,马上就能揭晓了。
在丫鬟的服侍下,她披着一件镶边白袍,体态轻盈地走下了马车,吩咐道:“点几名好手随我上山,其余人留下。”
“是,小姐。”
锦袍男子同样翻身下马,显然也想一同上山。
......
而此时的齐云山顶,两道遁光一落而下。
光华一敛、云雾消散,现出老道士和皇甫顺钧的身形,两人风尘仆仆,脸上难掩疲惫之色。
“师父你胆儿也太小了,途中换了七八个方向,差点就飞到海边去了,整整兜了一大圈,才领着我返回山门。”
皇甫顺钧感慨不已,心想在满春楼的时候,您老一脚踹开门,抢女人的那股子英雄胆气哪儿去了?
老道拂尘一扬,说道:“你懂什么,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
“那弟子这就去通知大师兄和小师弟,让他们赶紧收拾收拾,咱们师徒即刻下山跑路。”
皇甫顺钧正要迈步离去,老道悠然说道:“也不急于这一时,那贼婆娘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立刻就寻上门来,先休养个几日再说吧。”
“啊?”
这都快要火烧眉毛了,您老人家还要休养几日?
皇甫顺钧一阵困惑,但看了看正在揉腰的老道士,他不禁露出玩味的表情,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顺钧啊,还记得为师跟你说过什么吗?”老道扬着拂尘,两眼微眯,似笑非笑。
见此情形,皇甫顺钧心中一凛,连忙回忆恩师在路上的教导,而后正色道:
“如果师兄师弟问起,弟子就说师父外出游历了小半年,造访名川大山,弟子与您是意外相遇于定南城,到坊市里买了几本典籍后,就一同返回了山门。”
“善!”
老道拍了拍二弟子的肩膀。
“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