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5章 早逝
晚上九点多，宁杰家的电话突然响了。
宁杰赶忙从卧室跑到客厅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二叔的声音。
“小杰？”
“是我二叔，出啥事儿了？”
“哎，你前屋大爷走了。”
宁杰微微一愣，前屋大爷？上一世前屋大爷可活到了九十多岁，怎么这一世年纪轻轻就走了？
“二叔，咋回事儿啊？”
二叔的声音夹杂着化不开的伤感：“种地回家喝了两杯，上炕睡觉就没醒过来。”
“没遭啥罪。”
宁杰只感觉胸口堵得慌，他不是没经历过生离死别，但是对于村里的那几个老邻居，他一直都当作自己的亲人看待。
听到他去世的消息，宁机的心情也不由得沉重了起来。
“二叔，我这就往家走。”
“嗯，路上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林月知小声问道：“咋了老公？”
“前屋大爷走了，我收拾收拾回去，等他出了殡再回来。”
“前屋大爷走了？”
林月知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着宁杰说道：“我跟你一块儿回去。”
宁杰摇了摇头：“你别跟着折腾了，我去喊咱妈。”
套上衣服，宁杰出了屋子，十多分钟以后，三辆车缓缓的驶出小区。
宁杰坐在副驾驶，小钱儿开着车，宁母坐在后座眼眶通红。
一块儿生活了多少年的老邻居，突然就这么走了，宁母的心情显然好不起来。
“你说你大爷年纪轻轻咋就走了呢？”
宁杰摇了摇头，上一世他走的可没这么早，谁知道这一世咋就突然撒手人寰了。
“妈，这都是命。”
宁母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被月光披上轻纱的山峦，喃喃自语。
“你八岁那年啊，你二叔和你二婶儿去镇子上打豆油，那天晚上你突然发了高烧，当时隆冬数九，大雪封山的，村里大夫也瞧不出啥毛病。”
“你前屋大爷啊，大半夜赶着牛爬犁，拉着咱们娘俩趟着大雪去了镇子里。当时镇子的大夫说，要是晚送过来几个小时，你人就没了。”
“你爹死的那一年，你大爷抱着你爹的衣服嚎啕大哭，他说要不是他攒动你爹去当兵，你爹也不能死在战场上。”
宁母如数家珍，一件件小事儿，从她的嘴里不断的说了出来。
“还有你十二岁那年，你贪玩儿，放炮仗点着了咱家的柴火垛，当时是你前屋大爷还有西邻东邻几个老邻居，拼了命灭了火。”
“那年冬天啊，你二叔天不亮就上山，就为了冬天能有柴火烧。你前屋大爷，白送了咱家十丈柴火，要不是他啊，那年冬天咱们真不好过。”
“你十五岁那年，咱村儿发大水，咱家平坡子地全让水淹了，当时欠了大队不少粮食，是你前屋大爷，接济的咱家还有你二叔。”
“小杰啊，你大爷是好人。”
宁杰深吸了口气：“娘，我知道。”
“回去多给你大爷磕几个头，你现在有本事了，也不能忘了本，听到没有？”
“我知道了娘。”
一路上，宁母几乎就没停止过说话，娘俩一应一和，直到天蒙蒙亮，才到了村子里。
车停在前屋大爷家门口，宁杰扶着宁母下了车，进了院子。
院子里搭着灵棚，里面点着昏暗的钨丝灯。
进了灵棚，宁杰跪在地上，重重的对着大爷磕了几个响头。
“孩儿啊，快起来，快起来。”
大娘红着眼把宁杰扶了起来，大娘家的大哥红着眼睛，递给了宁杰一根烟。
“抽颗吧。”
点上烟，宁杰看着停床上的大爷，身上盖着被子，脑袋上蒙着白布，他神情有些恍惚。
活生生一个人，就这么走了。
“嫂子，节哀。”
“宁伟家的，你说他命咋就这么不好啊，你说眼见着好日子来了，咋说走就走了。”
宁母特别懂她的感觉，当年她何尝又不是这样，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下来。
“嫂子，大哥也不想看你这样，您咋也得振作起来。”
二叔看了眼宁杰，问道：“回去歇一会儿？”
宁杰摇了摇头：“二叔我不困，我再送我大爷一程。”
大娘捂着嘴哭泣道：“小杰真是好孩子啊，真是好孩子啊。”
“今年种地你大爷还多种了半亩地小米，说宁缺爱喝小米粥，到时候入了秋让老二给你捎过去。”
“他知道你回来，肯定高兴，他没白疼你。”
宁杰红着眼眶说道：“大娘，我大爷拿我当亲儿子一样，他走了，我说啥也得回来啊。”
“您别想太多，咱家还有我大哥二哥呢，您放心，家里的事儿我肯定操办好，我大哥二哥想干啥就开口，我肯定没二话。”
灵棚的照尸灯火光突然摇曳了起来，烛火轻轻摇摆，像是在对宁杰说着感激。
天慢慢亮了起来，村里子不少人前来吊唁，宁杰就跪在那里，跟着老大老二一块儿谢礼。
八点多，宁杰跟着白事儿先生还有打墓的村民一块儿上了山。
到了地方，宁杰塞给白事儿先生一个信封，打墓的老少爷们儿也一人塞了一个。
白事儿先生把发糕分给打墓的村民吃，等他们吃完，白事儿先生问了句：“都吃饱了没有？”
“饱了！”
白事儿先生点了点头，开始让老大砍草，他站在旁边脚踏七星，念念有词。
等念完了咒，烧了表文还有地契，白事儿先生指着一个点说道：“铲一锹土。”
“这四个地方一下铲一锹。”
等铲完了土，白事儿先生又开始念起咒语，打墓的爷们儿们甩开膀子开始打穴。
忙活到中午，宁杰一行人回了村里，吃完了饭，宁杰又跪在灵棚里，和老大老二守灵。
“小杰，你去睡会儿吧，这都折腾了一天了。”
宁杰摇了摇头，递给老大和老二一人一根烟：“大哥，我现在不困。”
“哎，你大爷走的是小三天儿，走时候也没遭罪。”
他说这话，不知道是安慰宁杰还是安慰自己。
宁杰看着燃烧着的草香，别过头去，神情一阵恍惚。
他隐约间，听到耳旁有人轻轻的呼唤。
“孩儿啊。”
“去歇歇吧。”
眼泪，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