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年未做声。
他也想。
只是，做不到。
娄嫣本就经过一次手术，她的脑神经比正常人脆弱。
再换一次，她会死。
“不行是吗？”娄嫣冷笑，“怕我死？”
她从微波炉里取出热饭，咬牙道：“既然如此，那就离我远些。”
林祈年脸色阴沉了下，随即又恢复刚才的笑意。
“出嫁前应该很闷，我让程蓝蓝过来陪你。”
娄嫣冷漠拒绝：“她拍戏，没空。”
“我都还没问，你怎么知道她没空？”
林祈年把玩着手机：“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她在你心中，很重要。”
“是挺重要，”娄嫣意味不明看着他，“所以你敢动她，我就杀了你。”
“呵，嫣嫣，你动不了我的。”
林祈年弯着眼眸：“你斗不过我。”
说罢，他直接转身，打了通电话出去。
娄嫣隐约听到他联系了程蓝蓝的公司。
他想做的，她阻止不了。
她将饭拿回病房，刚吃一半，程蓝蓝就发了信息过来。
【林祈年让我去陪你，嫣嫣，出什么事了？】
【我很好。】
蓝：【你还想瞒我？你好时可不会说这话。给我发个定位，姐马上就到。】
娄嫣考虑了下。
还是将定位发了出去。
她怕林祈年丧心病狂，也给程蓝蓝喂药。
在她身边，反而会安全些。
……
半小时后，程蓝蓝出现在娄嫣的病房里。
她看着半靠着病床上的闺蜜，吓得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嫣嫣，林祈年打你了？把你打进医院了？”
“没有，”娄嫣被她逗笑，“想什么呢你。”
“剧都是这么演的。”
程蓝蓝坐到她身边，愤愤不平：“林祈年不是个善茬。对了，我给你带了蛋糕，心情不好时吃点甜点会好很多。”
她说着，已经将小蛋糕摆在娄嫣面前。
两人认识几年，对彼此很了解。
她不想说，她就不问。
娄嫣咬了口蛋糕，鼻子泛酸。
她奋力将酸涩吞下，但嗓音依旧控制不住的哽咽：“蓝蓝，我想回家。”
程蓝蓝一听，没犹豫站起身：“现在就回。”
她迅速收拾好东西：“这医院不是林祈年投资的吗？出院手续也别办了，我们直接跑。”
说罢，她将娄嫣从床上拉起：“嫣嫣，能自由一天是一天。”
她和娄嫣一样忐忑。
她怕傅晏来不及，林祈年真的和娄嫣结了婚。
那样她闺蜜真的一辈子都要在火坑里。
娄嫣跟在程蓝蓝身后。
盛夏的阳光异常炽烈。
刺的人眼睛泛酸。
娄嫣却觉得，异常美好。
就像回到了奶奶手术成功的时候。
她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还有身边的傅晏。
淡漠着一张脸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程蓝蓝转过头，就见着她笑的灿烂。
几乎是没犹豫的，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顺手给傅晏发了过去。
很快，到账一万。
这钱……比她拍戏赚的爽。
娄嫣没觉察到程蓝蓝的动作，跟着她上了保姆车。
不过，坐进座椅，她又迷茫。
回家。
她的家在哪？
父母不在，娄家于她来说，只是一栋空房子而已。
“嫣嫣，去哪儿？”
程蓝蓝的话让她回神。
娄嫣捏了捏手指，思考了好一会说道：“我想去海城，去看看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那个偏僻的村子，是她最难忘的记忆。
“嫣嫣？”程蓝蓝不由看向她，“你记起从前了吗？”
“嗯。”
娄嫣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我想最后去一趟。”
不知道以后还能否有机会。
“什么最后不最后的？”
程蓝蓝靠上她的肩膀：“想去就去。”
她指挥着司机开车。
司机刚起步没多久，扫了眼后视镜说道：“程姐，后面有几辆面包车跟着。”
“是林祈年的人。”
娄嫣淡淡说了这么一句，拿出手机给林祈年发信息。
【我回家而已，不用派人跟着我。】
林祈年：【他们不会打扰你，只是保证你的安全，不然我不放心。】
娄嫣扫了一眼，将手机放进包里。
只要不阻止她就可以。
车子出了海城时，林祈年的电话打了过来。
“去找傅晏？”
“没有，”娄嫣平静开口，“我想去看看我从前住的地方，毕竟以后没机会了。”
林祈年沉吟一阵，说道：“你的情况我的确没办法，但你母亲的药是后来研制出的，初期副作用不强，我这边有对症的药物。”
娄嫣手缓慢收紧。
他都算好了。
林祈年继续说：“嫣嫣，我知道你在乎杨姨，她如今年纪大了，你也不想她受那么多苦是不是？还有乐驰，他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
全是威胁。
但……
“林祈年，我如果要和傅晏走，在恒益时，我就不会回来。”
娄嫣嗓音淡淡：“你放心，我会和你结婚。三年了，总要有个结果不是吗？”
她想在她失控之前，摆脱他。
“你说得对，”林祈年声音冷了些，“要有个结果的。”
赢的人，会是他。
他对娄嫣，有着执念。
更多的是，他在她身上耗费了那么多，如果被人抢走，他不愿意。
现在的实验室是盈利，但以前一直在亏损。
他砸了那么多钱，最后得不到人，他不甘心。
林祈年挂了电话时，所在病房的门刚好被推开。
娄以云拎着果篮走进来：“我听说，你被姜未伤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林祈年将手机搁到一旁，“说吧，来找我的目的。”
“我想知道姜未的情况。”
娄以云坐进沙发里：“她疯了，我才有机会继承娄家。”
再和傅晏联姻。
一切水到渠成。
林祈年没回答，冷冷扫她一眼，“十七岁那年，你真的因病昏迷？”
他原本以为，娄以云是个假清高的女人。
但最近接触下来，他发现她野心极大。
说不定，她压根没有昏迷过……
“林祈年，你倒是挺高看我的，”娄以云勾唇看他，“我当年不过十七岁，哪有本事瞒过娄家三年？”
林祈年眸底划过深思。
他跳回刚才的话题：“娄家不可能给你，因为我也要。”
“林祈年，你胃口未免太大。”
娄以云眯起眼：“娄家于林家来说，可有可无。但你给我，我们可以保持长期的合作。”
“合作？娄以云，你当我傻子？”
林祈年将她的心思看的透彻：“你想用娄家攀上傅家，你嫁进去之后，还顾得上我？”
娄以云眉头皱起，眉眼染上些许不耐烦。
她捏紧手中的包：“如此，是没得谈了是吗？”
林祈年瞥向她：“是。”
一个女人，还是娄家不受重视的养女，他不放在眼里。
“好，林祈年，你不要后悔。”
娄以云踩着高跟鞋，气势十足地出了病房。
待踏出医院大楼，她打了通电话出去。
“帮我联系傅氏集团，我要见傅晏一面。”
随即，她开车去了林祈年投资的实验室。
推开门，她冷笑着看向穿着白大褂正在研制药剂的人。
“N医生，好久不见。”
……
去往村落的一路上，娄嫣心底都是忐忑的。
她知道那边被规划拆迁，很可能已经面目全非，但她依旧想去看看。
那里承载着她太多的回忆。
随着车子逐渐驶入，娄嫣的心越来越沉。
原本的村落已经被高架桥所替代，绿化覆盖，处处透着现代化的气息。
那个安静古朴的村落，早已消失不见。
程蓝蓝看着车窗，觉得挺新奇：“嫣嫣，这里以前是什么样的？”
“以前有一条不宽的水泥路……”娄嫣说着，眸光忽地一滞。
她看到了那条水泥路。
与周遭格格不入。
但她认得，就是从前的那条。
当初修水泥路时，村里有一家人不小心骑着车压上了未干的水泥。
留着一道很明显的车痕。
“师傅，”她脑中有一个可能冒了出来，匆忙对着司机道，“停一下！”
车身刚挺稳，她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真的是村里的那条路。
路的尽头，是她和奶奶的家。
她站在原地，向着尽头望去。
隐约可见房子的轮廓。
程蓝蓝到她身旁，扶住她因为激动而颤抖的身子：“嫣嫣，怎么了？”
“是……”娄嫣哽咽了下，“我的家。”
她在那生活了二十年。
“不会吧？”程蓝蓝听的诧异，“这片不是被规划了吗？房子怎么可能保留到现在？”
说着，她顺着娄嫣的视线看过去。
还真有房子。
“我靠，规划把你家漏了？”
“不是，”娄嫣眼眶泛酸，“是傅晏。”
除了他，没人能有能力保住。
也除了他，没人如此在意她的想法。
他总是在这些事上，将她照顾的极好。
程蓝蓝眨巴了两下眼眸，不由喃喃：“那男人还挺会。”
她将她往车里塞：“我们上车，去看看。”
让她开开眼，看看傅晏能顾及娄嫣到什么程度。
不长的一段路。
车子很快在院子门口停下。
娄嫣站在院门前，忽然有种穿越了时间的感觉。
傅晏替她拿回拆迁款的场景，历历在目。
好像从遇见他开始，她的人生就变了样。
她自小受尽欺凌嘲笑，已经习惯。
他却出来，为她遮风挡雨。
让她怎么不心动。
“进去呀。”
程蓝蓝打断她的思绪，拉起她的手，触上已生锈的门把手。
“吱呀。”
娄嫣听着声音，就知道门比三年前老旧更多。
她跨进门槛。
暗色的水缸，空了的藤架，屋前褪色的竹椅。
缓步经过院子，她推开屋门。
没什么尘土味，应该是傅晏每天让人来打扫。
依旧是从前的陈设。
好像和从前别无二致。
程蓝蓝看着也觉得意外：“傅晏他还挺用心的嘛。”
她赶紧拍照片发给陆白泽。
【看看你哥们，再看看你】
陆白泽：【那我去把我们一夜情的酒店买下来供你怀念？】
程蓝蓝：“……”
他可能是脑子有问题。
娄嫣在屋里里转了一圈，发现以前的东西都还在，甚至还有她上学时候的记账本。
翻开之后，意外发现有着傅晏的笔迹。
【馒头五毛吃两顿？怎么不把你饿死】
【天天吃咸菜，难怪低血糖又营养不良】
【作为医生，看着你的生活习惯简直头疼】
【一边打工一边上学，不要命了？】
最后的账，都是有关傅晏的。
娄嫣翻到最后一页。
男人的字遒劲有力。
【很想你，姜未。】
【我是不是该接受你已经离开的事实。】
【我死了，是不是就能再次见到你。】
【是太恨我了吗？怎么连梦中你都不愿同我说话。】
娄嫣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他真的想过死。
程蓝蓝在旁听到她的啜泣声惊了一跳，慌忙抽出纸巾给她擦着眼泪：“是不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
说着，她向着娄嫣手中的本子看去。
然后……
被喂了一嘴狗粮。
她不由咋舌：“傅晏这男人，真闷骚。”
娄嫣听到她的评价，破涕为笑：“好像的确是这样，他……”
正说着，突如其来的剧痛包裹住她的脑袋。
想到她之前砸了病房，她眼里满是恐慌，奋力从牙缝中挤着字：“走，快走……”
“嫣嫣？”
程蓝蓝吓得面色泛白。
她想要扶娄嫣坐下，但后者疼的太厉害，抱着头蹲在地上，痛苦地蜷着身体。
“都怪我，好端端的我带你出什么院……”她眼泪哗啦啦向下掉，又突然想到什么，“对，得先去医院……”
她忙不迭抱着娄嫣的肩膀，小步带着她向外走：“嫣嫣忍忍，我们去医院。”
娄嫣疼的说不出话来。
耳边人的话，她也听不清。
她现在只怕自己失去神智后，伤到程蓝蓝。
正想着，眼前突然黑了下去。
“嫣嫣！”
程蓝蓝没想到怀中人会突然晕倒。
她是明星，吃的少也多什么力气，撑不住一个晕倒的人，只能对外面大喊：“林祈年的保镖，快救人！”
等了足足一分钟，都没动静。
她正要骂人时，白衬衫西裤的男人阔步走来，从她怀中将人接了过去。
程蓝蓝目瞪口呆。
她向着后赶过来的陆白泽看了看：“傅晏不是车祸受伤严重吗？好这么快？”
“是受伤，但没那么严重，”陆白泽啧啧两声，“比较能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