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南枝虽不知道那葫芦里是什么东西,可下意识便觉得不似好物,登时召出一面水盾挡在身前。
那绿色脓液来得又急又快,猛地撞在水盾之上,但听“噗嗤”一声,水盾半边竟被消去半截——
南枝心中一惊。
好毒的脓液!
“倒是我小瞧了你!”
马三见她挡下这一击,眼里竟生出些怨毒:
“瞧着你来的方向,应当是已经见过那些肉羊了罢?
如此说来,什么劳什子白虎皮,定然是子虚乌有哄我上甲板的屁话。
依我看,你还是快快把身上一应家当交出来,也免得等会儿遭罪!”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他也不再藏着掖着,施法念咒,召回飞在二人头顶的葫芦。
那葫芦“汩汩”转了几圈,又飞回到马三手里,绿色道袍扔在地上,像是块被随意丢弃的破布。
南枝冷笑一声,掐诀起咒:
“要打便打,哪里来这么多废话,今日不与你做过一场,你恐怕还不晓得我的厉害——”
先下手为强!
南枝故技重施,施法召出一条粗壮藤蔓,直冲马三面门,对方也不甘示弱,翻身便来个七星踢魁,手里葫芦口大张,吐出几片碧莹莹的桃树叶,“唰”得一下落在二人之间!
“嗤!”
桃叶一落地,就化作四只磨盘大小的刺猬,争先恐后地向南枝扑来!
南枝一眼就认出来,这四只刺猬都是脚店里见过的!
里头有只体型稍小些的红色刺猬见着南枝先是一愣,随后浑身炸毛,“吱吱”尖叫几声,竟转头与同伴撕咬起来!
是她救的那只小红刺猬!
南枝念雷咒的动作停了下来,一时拿不准要不要出手。
只见那小刺猬体型虽小,可却勇猛凶悍,尖尖的长嘴专盯着柔软的腹部下口,一时间,以一敌三居然还能不落下风!
“吱吱吱!”
“吱吱吱!”
“吱吱!”
一时间甲板上到处都是小兽撕咬的叫声,以及满地飘落的断刺。
“蠢物!蠢物!白四十九!我是叫你咬她!”
马三急头白脸张口便骂,抬脚就要踩死那只小红刺猬,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忽见一团火球,急急冲他面门而来!
这厮不愧是老江湖,情急之下张口便吐,口中喷出一团清水,正正打在那火团之上,叫其偏了一寸——
火球飞出半丈后径直落入江中,一点火光转瞬即逝,再不见踪影。
甲板上依旧黑漆漆一片,只船头亮着一处光。
南枝与马三遥遥对望。
“蠢材蠢材,灵气有限,便是你会的法术比我多些又如何,我偏不信你还能使出这样威力的术法来!”
马三指着南枝大笑出声,说话间,一柄藏在袖口的钢刀飞身而出,径直击向南枝脖颈:
“再来!”
这刀速度奇快无比,直击命门,南枝下意识抬手以水盾去抵,可却也只是令其停滞一瞬!
飞刀倏忽便至,南枝身体反应却比思维快得多。
她仰面后翻,手中唤出一条藤蔓,挥扫抵挡,只听好似金玉相击之声响起,飞刀直直刺入木藤,将其破成两半——
“噔!”
飞刀深深没入甲板数寸,只在原地留下一处破洞,足见其威力之盛。
“你一个炼气期,竟然还有余力使出法术?”
马三不可置信地盯着南枝,好似要把她看出一个洞,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你身上果然有宝贝,待我宰了你,再慢慢盘算——”
话音不落,他抬手一挥,那葫芦飞上半空“滴溜溜”转起来,下一刻,里头竟喷出无数根细如牛毛的飞针来!
马三果然是使出了真本事。
这牛毛针多如密雨,恍如飞雾般笼罩而下,速度奇快无比,霎时,南枝耳边尽是金针入木发出的脆响!
“叮叮叮——”
“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
依照南枝眼下的修为,水盾大小只能堪堪护住心口,又看那牛毛针针尖闪着碧色青光,便晓得上头定然是淬了毒!
这飞针来得又急又快,甲板上犹自撕扯的几只刺猬没能幸免于难,皆是发出一声惨叫后,便再无动静。
“当真恶毒!”
南枝低骂一声,纵身一跃飞上船桅杆,灵活的像只猴子,她扯下宽大厚实的船帆一角披在身上,跳上甲板,伸手一捞,把个小红刺猬收在怀里!
她抬眼瞧见被束缚起的风帆,心中便有了主意,又是一跳,整个人凌空而起,顺着船杆爬了上去——
她动作奇快,灵巧轻盈,几个呼吸间便飞身上了船桅最顶端。
“这下看你还不死!”
马三见状更急,纵身一跳,也跳上船桅杆,冲着南枝方向猛拍葫芦屁股,再度抛出数十股密密麻麻的飞针:
“叮叮叮!”
“叮叮!”
“叮叮叮!”
南枝抱着红刺猬躲在船帆之后,但听飞针刺入油布,急如骤雨,又恍似落石,“噼噼啪啪”之声不绝于耳!
马三脸色愈来愈苍白,整个人也摇摇欲坠,飞针的力道越来越小。
南枝猛地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决断!
就是现在!
南枝一脚踢开绑船帆的麻绳,巨大船帆原本被束缚起,骤然卸了力道,“唰”得一声散开。
船帆扬帆,夜风立即灌入,将厚重的船帆吹起,弹开一个优美的弧度——
“啊!”
马三躲闪不及,正正好叫船帆打了个正着,整个人惨叫一声,挣扎着从数丈高的杆子上直挺挺摔了下去!
南枝纵身一扑,右手撑在马三心口命门,在对方惊惧交加的神情中,咧着嘴,借着飒飒夜风喊出了那句五雷咒:
“火光烧世界,邪魔化为尘!”
……
“砰!!”
肉体从高处坠落发出的动静,以及船帆落下的巨响将众人从梦中惊醒。
主人家点着灯笼爬上甲板,见到的就是满地狼藉,以及把甲板砸出一个坑洞,躺在里头生死不明的道人。
只见道人满面灰黑,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血迹斑斑,还不住往外大口吐血。
道人应当是伤得极重,那血里还掺杂着不少内脏碎块。
而那位南枝娘子就蹲在跟前,低着头不知在道人身上翻找什么。
天爷啊!
他到底不该贪财,拉了两个活祖宗上船!
船主人被吓得不轻,手里灯笼跌落,烛油撒了一地,却被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捡起。
貌美女鬼掩面轻笑,青灰色的面上,透着阵阵死气:
“镇妖司的大人捉拿妖道,尔等闲杂且先退下哩!”
镇妖司?
船上有妖怪!
有好事者一听见这三个字,立刻熄了看热闹的心思,蒙着头缩回房间,大气儿都再不敢再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