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到了齐国才知道,齐王花费巨资资助而建的稷下学宫,学业有成者皆弃齐国而去。
张良早先还听父亲张平说起稷下学宫,曾令诸侯各国羡慕,说是齐国借建稷下学宫之名,网罗天下英才。
可令张良想发声大笑的是,齐国花费巨资兴建的稷下学宫,桃李满天下,可大部学有所成者却去了其他国家。
张良想不通齐王为何如此,给他国培养人才打击齐国,难道是齐王的王者之心,自己无法理解。可张良思前想后,绕是齐王王者眼界,可为他国培养人才,最后稷下学宫培养的英才,大部为他国效力,这大部英才里的大部英才,还都为蚕食齐国而来,这齐王花费巨资所建稷下学宫不就是成了一座沽名钓誉之所。
张良越想越想不通,这不就是养虎为患,替他国做嫁衣,齐国唯一落下的就是稷下学宫地名气,诸侯各国皆有口碑。
张良在齐国经商,被齐国商人里盛行的风气给吓住了,尤其是和相国后胜打过交道之后,张良很是头痛。
这齐国国相后胜,早些时日,治国之术参照管仲,对商人护佑有加,一时之间各国商人竞相前来齐国。
在各国商人蜂拥而至后,齐国国相后胜便以各种名义收税,沿路关卡也是雁过拔毛,让各国商人在齐国损失惨重。
后胜对张良的铁制炊具铁制农具很是看好,想收买张良的制作技艺,张良心说若是将铁制炊具铁制农具制作技艺拱手相让,那自己在齐国还怎么售卖。
后胜见张良不是很乐意出卖铁制炊具铁制农具制作技艺,于是暗示张良若是不从,怕是难以从齐国全身而退,张良只得推说自己只是从楚国匠人那里采买现成铁制炊具铁制农具,并不知晓制作技艺,这才让后胜死心。
后胜眼见收买制作技艺不成,又大肆杀价,让张良很是恼怒,后胜说是齐国军队愿意采买铁制炊具,数量巨大,希望张良能降价,他负责游说齐王采买。
张良在齐国一段时日之后,也知
后胜在齐国能量惊人,可后胜报价实在太过低廉,张良略加盘算已知是几乎无利可图,这让他对后胜的贪婪心生芥蒂。
后胜还对张良说道,公子可知我齐国近些年来为何避战,张良不好回话,就等着后胜继续说。
后胜说道,齐国当年冒然征灭宋国,被五国借机围攻,乃至差点灭国。就此而言,我王与吾皆认为,五国对我齐国皆无善意,倒是诸位嘴里一直心怀叵测的秦国没有借此为难齐国。
张良听后胜如此一说,很是不以为意,忍不住出言辩驳道,贱商刚从秦国而来,对国相所言,另有见解,还望国相勿要见怪。
后胜爽快地说道,先生但说无妨,本相愿闻其详。
张良说道,秦国已灭韩国赵国,并已有攻取魏国迹象。秦国如今已与齐国相邻,秦军也已陈兵齐国边境,齐国若无应对之策,秦军怕是迟早会兵临城下。
后胜听完张良说完,大笑一声,说道,先生之见却也有些道理。只是先生有所不知,秦国已对齐王承诺,绝不兵进魏国。此乃秦王使者亲口对齐王言说,并有秦王嬴政亲笔书写盟约为证。
后胜说完,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看着张良,眼里满是轻蔑。后胜之意已是再明显不过,张良你一介行商,还敢在我齐国国相面前言论天下。
张良看着后胜那极度自负的眼神,心中已是数度怒骂,可碍于后胜乃是齐国国相,自己还在齐国,怎敢得罪。
张良心说,后胜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齐王辅政之人,怎滴能有如此蠢愚见地,秦国已灭韩国赵国,如今又已征调精锐秦军陈兵魏国边境,只等嬴政一声令下,便会征灭魏国。
秦国征灭六国之心已是天下皆知,齐王竟然还会相信秦王嬴政的一张盟约。历代秦王哪有真正信守盟约之人,魏国被哄骗会有割地献城,最后一无所获。楚王更是被秦国哄骗到秦国为质,最后屈死在了秦国。如此之多教训犹在眼前,齐王竟还能相信秦国会信守盟约。
张良已看透齐国国相后胜想不劳而获,心想只当是白走一遭,也就随意找了些借口,把所携铁制炊具铁制农具低价卖与后胜之后,与玉手果决回返楚国。
庖丁见张良与玉手安然回返楚国,一边喜形于色,一边出言宽慰,齐国没有斩获,能毫发无伤回返楚国,便也该欣喜。老夫马队回报,魏王心知秦军要大举兴兵进犯,四处收买各国兵器辎重。老夫马队才是携带了铁制炊具铁制农具之样品,就被魏王尽数收买,还言道,有多少买多少。
庖丁说道,子房大可不必因齐国之旅而丧气,老夫已备好去魏国之资,定会让子房在魏国大举收金。
张良与玉手又赶忙跑去魏国,魏王果如庖丁所言,对铁制炊具铁制农具很是喜爱,听完张良报价,便开口说道,就依先生报价,先生所携之物,寡人尽数收买就是。先生那里可还有兵器弓弩之物,如有尽管拉来魏国,寡人全数收买。
张良哪见过这般豪气买家,一时竟还有些迟疑不定,这魏王采买如此之多铁制炊具铁制农具,自己尚能理解,可采买如此之多兵器弓弩,又是何意。
魏国大夫见张良一脸狐疑,插话道,我王已知秦军不日便会进犯魏国,我王便早已储备够几年消耗地粮草,还有弓弩箭戈。
我王心意已决,绝不向秦王嬴政献诚,誓死不屈。
张良从魏王魏国大夫那里知晓,魏王从韩国赵国那里学到教训,唯有拼死一搏,才能不被秦军征灭。
魏王大肆加高魏国国都大梁的城墙,深挖护城河,储备大量粮草,采买诸多兵器,欲与秦军在大梁一战定胜负。
魏王也知道坐等齐军楚军燕军出兵相救,实在太过相信秦王嬴政诳语。魏王誓守大梁到秦军后撤,城中早就开始储备各类箭戈弓弩。
依魏王设想,大梁城中最少储备三年守城物料,魏军守城将士和城中百姓,要在这三年里坦然应对攻城秦军。
张良一见魏王与魏国大夫,有这般想法,竟能决意与强大秦军死战到底。
张良一听魏王坚定抗秦,心里瞬时产生一股同仇敌忾之心,韩国太过弱小,在秦军进犯时,自救不暇,邻国也是软弱,并未出兵相救。
如今看到魏王如此血性,张良连忙让魏国大王带自己前去大梁城中现场查看。魏国大夫让张良记下要采买的攻城之物,张良还依据自己在秦国所见所闻,向魏国大夫推荐了许多有助于魏军守城之物。
魏国大夫也是拍手称快,大声说道,若是魏国多来些如先生之人,那魏都大梁定会坚如磐石。
魏王听完魏国大夫回禀,对张良建言也是虚心接受,连忙吩咐大夫书写所需数量,让张良尽快从楚国采买。
张良见魏王对抗秦国之心如此坚定,心里也是热血沸腾,不顾玉手反对,将所携售卖之物,全数低价卖给了魏王。
魏王一听张良报价,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别个商人来在魏国,都是乘机加价,唯有张良不图一文之利。张良自打坚定支持魏王守城之心后,便马不停蹄的地回转楚国,将可用于守城之物,全数运至魏都大梁。
张良为何不图一文之利,自己也是很难找到原因,可能是韩国被秦军所灭,张良饱受家破人亡之苦,从一个相国之子,沦为亡国流民,这些感触让张良愿意付出所有,财物乃至性命,与所有有志抗秦之人联手。
王贲所带近十万秦军,想着魏国已无多少可战之兵。谁知魏国军队善于防守,大梁城高墙厚,城内有五万多魏军,且魏王早有守城的准备,城内粮草充裕。
王贲率军攻打大梁数月,城内魏军依旧士气高涨。王贲与手下将军们日夜商量,想要找出攻陷大梁的对策。
王贲与众将想了各种办法,用了夜袭挖墙火攻等等办法,可惜都被城内魏军一一化解。
魏国大梁久攻不下,秦国使者也已从楚国和齐国传来两国要出兵救魏消息。
王贲心中着急万分之时,突然接到父亲王翦的一封信,里面说到赵国楚国都曾用水攻攻打过魏国城池,魏都大梁为防范水淹,故而加高了城墙,如用水攻攻克大梁,必得从紧要处着手。
你不妨先找人去颍川郡,把郑国在颍川的庄园修缮一番,然后让郑国给你指点从何处水攻大梁之策。
王贲之前也想过水淹大梁之法,可大梁非比魏国的其他城池,筑城之初也想好些化解水淹之策,之前王贲从城外引水淹城,收效并不大。
王贲此时没有太好办法,只得先按父亲王翦之法,派人把郑国在颍川郡的宅邸阔阔气气的修缮了一番,又将郑国之子从边关之地调入自己身边。
果然,不出多日,郑国自己就来到大梁秦军王贲营帐,对着地图就是一通指点,说是王贲挖渠引水水淹魏都大梁倒是可行,只是挖渠引水方向不对,应从他所指之处挖渠引水,之后在远离魏都大梁之处筑起堤坝,让挖渠引来之水慢慢高涨,水淹大梁,不出三月即可将魏都大梁城墙浸泡塌落。
王贲听完郑国之言,顿时大喜,对着郑国说道,匠人果然是治水高人,王贲即便是想到水淹大梁之计,可水淹大梁数月成效不大,今日若非匠人指点,再是用水也是枉然。匠人为王贲献计献策,王贲要重赏匠人,还请笑纳。
郑国听完王贲之言,不屑地说道,此乃老朽最后一次帮秦国做事,还望将军今后再勿有胁迫老朽家人之举。
王贲也知自己手段有些难以启齿,听完郑国之言,也是一脸羞臊,自己一个所谓的长胜将军,竟然会为了求郑国相助,对其家人采用收买胁迫之事,传言出去属实有些丢人现眼。王贲见郑国这般言说,也再不多做解释,只得略带些羞愧说道,王贲,用如此手段想请匠人,属实是万般无奈之举,还请匠人见谅。匠人此去再无多虑,王贲在此立誓,今后秦国对匠人再不相扰。
郑国听完王贲之言,向其拱手一揖后,一言不发,也不多做停留,就转身不辞而别。
秦王嬴政第一次出巡,一路上翻山越水尽兴游玩,可日常政务还得处理。可出巡随从之中,识文断字却为数不多,像赵高这样精通秦律,书法精美的近侍更是少之又少。
秦王嬴政处理政务,必须要有书写诏命军令,赵高精通秦律,书法精美,很快成为了秦王嬴政书写诏书军令的不二人选。
可不知何故,赵高中车府令的官职确未有变动,按秦王身边负责编写诏书军令的都是常随,品级也都是高于中车府令。
赵高心有疑惑,可他怎敢向秦王嬴政提议,心想秦王许是要考验磨练自己。毕竟,秦王身边不缺饱学之士。
赵高能被秦王委以编写诏书军令之职,心里已是乐开了花,也就不计较品级之事了。
别看赵高品级未动,这为秦王编写诏书军令掌印施印之后,朝中大夫士卿见了赵高会拱手作揖,以礼待之。之前最多也就是点头示意,一笑而过。
自赵高接近秦王之后,秦王嬴政衣食住行也连带交于他,一来是赵高办事仔细,秦王嬴政的喜好很快便熟记于心。二来赵高在身边服侍,公务私事随手就能处理,很是方便。三来赵高学识虽算不得渊博,可比在秦王嬴政身边长史不相上下。
再加上赵高一直暗暗揣摩秦王嬴政公子扶苏胡亥,以及丞相李斯将军蒙毅这些个重臣的日常言行,一张口就言语中的,很是让秦王嬴政认可。
慢慢的赵高发现,王命也有可与不可,一字之别,天上地下。如有心偏颇,将大王口传之意,写进诏书军令时,措辞略加变改,其意便有可为不可为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