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尚继续说道,大王,以末将之见,如今赵国将军里,唯有李牧将军可以率军迎战秦军。
赵王迁听闻司马尚说完,很是有些意外,大殿上的群臣也是议论纷纷,都对司马尚之言有所诧异。
赵王迁疑惑地对着司马尚问道,将军所言甚是让寡人意外,难道这迎战秦军之任,非得李牧不可,赵国将军里就挑选不出他人可以胜任。
司马尚言词坚定地回道,回禀大王,末将率赵军征战多年,对我赵国将军领军之才也是了然于心。恕末将斗胆直言,能率赵军与秦军一战者,非李牧莫属。末将恳请大王,速召李牧将军回转邯郸,任用其为赵国主将,若是迟疑不决,赵国怕是危矣。
司马尚言语恳切,说完更是泪流满面。赵王迁见司马尚自己不愿出任赵军主将,还极力举荐李牧出任赵军主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赵王迁对群臣说道,众位爱卿对司马尚举荐李牧为赵军主将,有何见解。
国相郭开立时站了出来,对赵王迁说道,大王,司马尚之言,言过其实。李牧将军固然是征战有功,然有功之因,乃是我赵军将士不畏强敌,奋勇向前所得。
这李牧所获军功,岂是靠其一己之力而成,没有我无畏赵军将士,李牧哪有军功可言。
郭开说完,赵王迁看向司马尚,意思是看你司马尚如何辩说。
司马尚对着郭开不客气地说道,国相所言极是偏颇,自古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赵军将士无畏强敌,士气可嘉,然以司马尚看来,能胜任主将之人,并非只是逞匹夫之勇,需有文韬武略,用兵于无形之中。
李牧将军镇守北部边陲之时,常以奇谋破敌,不惜背负畏敌之名,假意示弱多年,诱使胡人大举越境侵扰我赵国。
待胡人以为赵军无力阻挡之后,聚众南下侵袭赵国之时,李牧将军率军果断出击,一战将胡人精锐骑兵斩杀殆尽,使得胡人十余年不敢南下牧马。
李牧上次迎战秦军悍将樊於期所率秦军,也是用兵奇巧,以弱势赵军令秦军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非是司马尚自谦,试问赵国将军里,还有哪位将军有如此用兵如神之才。
大王,此次秦军主将乃是王翦,其领兵之才,比之樊於期怕是要高出不少,所率之军也多过前次秦军。赵国面临如此险境,大王定要选任可战之才,方能解我赵国之忧。
司马尚说完,扫视了一旁的几名赵国将军,这几名赵国将军,闻听司马尚如此推崇李牧,心中大有嫉妒不甘之心,可奈何司马尚之说,所言非虚,心里再是不情,也不敢出言辩驳。
司马尚说完,国相郭开一脸恼怒,几欲开口辩驳,可想了又想,终究没想出辩驳之词,只得看向赵王迁。
赵王迁见群臣对司马尚举荐李牧都不再做声,也是有所感悟,看来司马尚举荐李牧,确有缘由。
赵王迁于是下诏,速召李牧回邯郸,任职赵军主将。
国相郭开还是在赵王迁还是储君之时,就已在其身边伺候。赵王迁多疑且自负,见父王对赵国将军廉颇礼敬有加,很是不以为意。
郭开观望赵王迁之意后,也是见风使舵大进谗言,不时进言赵王迁,说是廉颇之所以战功赫赫,皆是赵军骁勇善战,只不过廉颇借用赵军神勇扬名而已。
李牧从北部边境回到邯郸之后,马上召集各处调来的赵军校场点阅。赵王迁与国相郭开一道也是到场观摩。
国相郭开看着点阅将台下,数万参与点阅的赵军将士,又有意敲打贬低李牧,面带轻嘲地说道,将军可有听到我赵军将士们山呼海啸之声,有这些个无畏将士可供差遣,何愁敌军不败。
国相郭开有意大声言说,虽不是对着赵王迁出言,可赵王迁听得句句入心。赵王迁显然已受国相郭开撩拨心动,眉宇之间显现出对国相郭开之说认同之意,国相郭开言罢,赵王迁连连点头,似乎国相郭开所言不虚。
李牧见赵王迁被国相郭开一阵胡言乱语哄骗,想着对国相郭开之言必得有所回击才是。李牧以鄙视之情看向国相郭开,高声凌然说道,国相非领兵之人,出言不得要领,李牧并不惊奇。只是国相以为有赵军将士们这山呼海啸之声,便可无往不利,就可轻易斩杀虎狼之师的秦军。
若国相如此念想,怕是有些轻看兵法之说。孙子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计,不可不察也。
两军交战,国相振臂一呼,军士们喊声震天,确实可以鼓舞士气。可国相可曾看到将士们所穿甲胄否,百人战队只有十人穿戴,战车战马也不足编额一半。
再看我军这十万军阵,却也很有气势,可国相知道这十万将士,都是从何而来,年方几何。
国相郭开哪知道这些,转头不与李牧对视。李牧看似对着国相郭开说话,实则是对一旁赵王迁有话要说,大声说道,国相,容我李牧放肆,这十万将士,乃是集赵国所有可召集军士拼凑而成的,十支有三军士,从未上过战场,十支有二军士,为刚过冠盖少年,国相眼前之军便是赵国所有能拿住长戈,拉开弓箭的青年。
这等军阵,应付如今的燕国魏国尚可,可若是面对王翦所率十万秦军,能有多大胜算。以眼前之赵军军力,李牧属实不敢轻言击败秦军,能让秦军不兵围邯郸,无功而返,李牧便心满意足,不敢有太多奢望。
张良烫伤未愈在农庄静养,这才有空细细查看起农庄的与众不同之处。
庖丁所做之事,也是让张良心生疑惑。这些个农庄冶炼匠人,与自家原来冶炼匠人大有不同,这些匠人对冶炼之事,并不上心,倒是对剑术搏杀技击更为用心。
庖丁农庄有马队出走各国,马队出行必须有守护镖师同行,这些个镖师大都是冶炼匠人出身。张良想来是因冶炼匠人身体精壮,做事有序,还吃得了苦。再有就是,冶炼匠人非一日能有所成,庖丁定是多加留意之后,才选出这马队镖师人选。
张良也想以冶炼匠人之身转为马队镖师,若是能入去往秦国马队,那就有机会见到父兄。
张良朝思暮想想见到父兄,去这当马队镖师不失为一个良机。可张良也是有自知之明,冶炼匠人除了身体健壮,身手要了得,这点张良就望山而退了。
张良自幼身体单薄,来庖丁农庄以后,虽然强壮不少,可单薄之躯,依然如故。
再说马队镖师身手,张良也是自愧不如,就那几个镖师身手,张良自知,就是再习练十年,自己也难以向背。
庖丁跟张良讲起心事,自己原本是墨家子弟,后来见以匠人出人头地,太过虚无。自己又不甘心无为一世,便与几个同门师兄弟,自立门户,开了一个遁天社。
庖丁说起收人钱财,与人方便之事。庖丁说道,赵国国相郭开曾为了扳倒赵将廉颇,花重金请他前去。当时秦赵交战正酣,秦国赵王想请老将廉颇回转赵国,若是廉颇率军出战,秦军便很是头疼,哪个秦军将军对阵廉颇也无胜算。
秦军知晓赵王心意,决意拦阻廉颇回转赵国。于是赵王使者在第一次在魏国与廉颇相见之后,廉颇当着赵王派去的使臣,吃了满满三大碗饭,喝了一坛酒。
赵王使臣回邯郸之时,郭开将其半路截住,威逼利诱,并给赵王使臣以十金之资,让其在回复赵王时,谎称廉颇吃了一顿饭,上了三次茅厕。
赵王听完使臣禀报的廉颇现状,也就打消了再次启用廉颇的念头。
可赵国的另一位将军不太相信使者的话,说廉颇的一个旧友前不久从楚国回来,说是回赵国之前刚拜会过廉颇,廉颇体壮如牛,可连开十张硬弓,面不改色,饭量更是如同三十岁壮汉。
赵王虽不喜廉颇的为人处事,可事关赵国国运的长久安定,如其能回转赵国,担当赵军主将,那对赵国来说,安定军心民心。
赵王听完禀报,也是心生疑惑,于是又派了一个使臣前去探望廉颇。可赵王不知如何心思,竟把二次派使者去见廉颇之事又告知了郭开。
郭开听闻赵王又派使者去见廉颇,心急如焚,可这次的赵王使臣,与他早有过节,非可以收买之人。
郭开着急上火,便打听到庖丁有此所为,庖丁一听是有关廉颇,也是不敢多言,一时情急之下想着干脆找刺客杀掉廉颇。
郭开连忙阻止,说是杀掉廉颇,赵王定会怀疑是郭开所为,且廉颇远在齐国,齐王照顾有加,刺客仓促行刺未必能如愿。秦国使臣不知从何人推荐,找到了庖丁。
庖丁亲自与手下连夜赶到齐国,赶在赵王使者到达之前,就打探清楚廉颇喜食架烤羊腿,接待赵国使臣时也会用整只羊腿架烤招待。
庖丁就派人扮作肉贩,把撒有巴豆的羊腿送进廉颇府里。廉颇当晚进食炖煮羊腿之后,连连跑肚不止,使臣一看赶忙回复赵王,说是郭开所言非虚,廉颇已然老矣。
王翦自知对阵赵军主将李牧毫无胜算,不敢把实情全部禀报秦王,一方面轻描淡写的夸大赵军实力,一方面私下加紧联络之前收买过赵相的秦使,让其马上再去联络郭开,让郭开想办法对付李牧,不让其担任赵军主将。
王翦自以为能瞒住实情,可还是被秦王嬴政得知。秦王嬴政给前线的王翦带了书信,信中写到,将军攻赵如遇不利,大可向寡人求援,何须相求他国之人,贻误战机。赵将难胜,非将其除之,才有胜算?
王翦收到秦王书信,羞愧难当,只得回信禀报秦王,说是老臣所言赵将难胜,乃是以秦军大局为重之言,才建言若将其一人除之,既可使秦军免受伤亡,非是其不可战胜。
后来,秦使又差人携重金前去密会赵国相国郭开,让其想方设法将赵军主将李牧换掉。郭开告诉来人,这个李牧是他的仇家,他一直在找寻机会除之,回去告诉秦国使者,先让王翦把秦军撤回,他也好找借口禀报赵王,说秦军并无多少伤亡,赵军也并无多少战果。
但因李牧用兵确实了得,所带赵军与秦军交战,从无败绩,若想此时除之,尚需时日。郭开还说,赵王和太后对李牧也是心存反感,只是如今李牧掌兵在外,不好太过压制而已。
而且赵国太后赵王迁之母倡后,对李牧恨入骨髓,每每提及李牧都会破口大骂。只因当今赵王迁继位之前,李牧屡屡对先王进言,要废掉太后,另立赵王迁之同父异母之兄为储君,先王险些被李牧等大夫将军说服,还曾动过改立赵王之兄为太子的念头。
故而,太后对李牧那是恨之入骨。太后倡后自赵王继位以来,一直想报复李牧,只是李牧常年在边关带兵打仗,太后也无太多借口向赵王进言处置李牧。如今李牧被赵王召回带兵对抗秦军,正好找机会与太后一起联手对付李牧。
秦使差人回禀以后,秦王嬴政得知郭开所言,叹息的说道,赵王若是愚不可及之人,才会对一个屡败秦军的常胜将军下手。他传信给王翦,让其先撤回秦军,回来咸阳再做他谋。
言外之意,赵国有李牧镇守,已是屡败秦军,士气大振,暂时间不易攻取。让王翦回到咸阳商议,改为攻打其他国家。以当时秦王嬴政的想法,想着有李牧的赵军,秦军一时间还无可奈何。
赵王从一名朝臣处听得郭开为泄私愤,故意刁难陷害为难廉颇李牧,就在李牧率军打赢燕国秦国之后,还不忘在他面前诋毁李牧乃是仰仗赵军哀兵必胜誓死要报长平之仇才打赢的秦国,并非是李牧有多会用兵。
还说李牧私下结交朝臣,笼络部下对抗赵王,拖延违抗赵王之命。郭开说,李牧早在赵王还未继位之时,曾在太后倡后方面反对赵王迁继位,时至今日还对太后倡后颇有微词。
赵王迁确实对李牧曾反对自己继位很是记恨,然大敌当前,他也不得不权衡利弊,此时为难得胜将军绝非上策。
赵王迁虽与郭开自小相识,但他并未意识到自己并不了解郭开。郭开自小就因聪慧过人,被选为赵国公子迁伴读,郭开还为公子迁继位出过不少主意。但郭开对他对太后倡后的所作所为,无不是讨好奉承之举,为自己谋得宠信。
郭开确实聪慧,然其心胸狭隘,但凡有人得罪于他,郭开必寻机报复,全不顾忌此事会否有伤国体,只求一时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