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若有贼匪来犯,康郡守可第一时间派信骑来报,若在能力范围内,本将可酌情发兵,尽量来救。”
沉吟几息,徐锐如此说道。
这一番话道出,顿时就让康健等官吏大喜过望。此次他们宴请徐锐,除了款待这支替幽东解决高丽祸患的英雄部队外,就是想要拉拢这位骁将,为往后遇难时求得一支援军。
虽说徐锐说的含蓄,也并未承诺会绝对怎样,但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是足够了。
毕竟其部也只是北平郡的地方军,会受到当地郡守的节制,并非完全自主自由,倘若对方开口就是绝对来援,反而还没有可信度。
一时康健面露潮红,起身就朝徐锐躬身行礼,拱手道:“将军大义!本官替我幽东数十万百姓谢过将军了!”
说罢,康健又道:“我幽东贫瘠,也没什么可以赠予将军,不过本地盛产药材及铁矿,往后将军只要需要尽管开口便是,要多少,我们就送多少!”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一众地方官眉头微皱,只感到上官实在是有些喝多了。
铁矿也就算了,那玩意价值不高,要变成优质精铁,还需要数道复杂的冶炼工序,单是矿石卖不了几个钱。至于再制成刀剑或是甲胄,更是需要大批的良匠参与。
可是草药则是不然,大乾数面受敌战火不歇,草药可以救命,其价值自然无需多言。可以说幽东四郡主要的财政收入,就来自于出口的草药。
徐锐要多少给多少……不是他们吝啬啊,可这未免有些……
“嗐!幽东如此困窘,本将又如何能够再从你们身上吸血?”
摇头微笑,徐锐断然拒绝。
此刻他对康健颇有好感,此人倒是好气魄,为了换危难关头可得援军,两大经济支柱说给就给。
只是这对于现阶段的自己而言,吸引力却没有那么大。
草药的价值是高,但人们总是忽略其中的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草药毕竟是植物,有相当一部分药材是存在保质期这个问题的。
就是掌握了整个幽东四郡的药材,徐锐也只能确保经他之手,这些药材能卖的比幽东自己售卖获利要高一些,但也高不到哪去。像是徐州豫州那些南方地界,药材能卖得很贵,但幽东的草药根本就运不到那里去。
受限于保质期,这些药终究只能在幽州本地售卖,除非能打通海运,直接从幽东运往青州,不然就甭想靠卖药获取多大的利润。而自己卖酒呢?随便一次就是几万两白银进账。
相比这听着满是诱惑,实则却形同鸡肋的实惠,幽东四郡的人心,才是徐锐更想获得的宝物。
他就是真的收下矿石和药材,想必其余官吏虽是满心不愿却也不会忤逆上官之意。但这却是舍本逐末,为了小利而失去人心,实在是不智。
“铁矿和药材,乃是幽东命脉,本将拿了,只会使你们的处境更加艰难。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本将爱财,却更希望民间能够吃饱穿暖衣食无忧。”
“况且诸位与我交心,将各种辛秘隐情与我诉说,也就是没拿我当外人,如此……我如何能受?”
环顾大受震撼的众人,徐锐悠悠道:“钱财,我所欲也,道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钱财而取道义也!我意已决,诸君无需多言!”
“倘若需要铁矿和草药,本将直接买便是,想必诸位也会给我一个公道的价格,不是么?”
此话一出,众官眼眶泛红,纷纷站起躬身行礼。
“将军大义,我等叹服!”
“若您需要矿石与药,我等愿以成本之价供给,不赚分毫。”
“诶,无需如此!你们多少也要赚些才是,不然如何维序下去?”
摆了摆手,徐锐就叹息道:
“真是不来不知道,不曾想这幽东四郡竟还有此等隐情,若我为牧,定会派遣州军驻防外部,绝不会叫你等如此困窘!”
听闻此话,众官皆惊,没人想到这位青年将军竟有如此远大的志向!
而此话,也无形之中在他们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是啊,徐锐如此仁义,若他为州牧大家伙的好日子不就到来了?仔细想想这么年轻就能立下这般赫赫战功,如果时运再好些,也未必就是不可能!
一时心中思绪万千,康健忽然道:
“此番将军斩贼王诛万军,立下盖世大功,必将受到朝廷封赏,也将成为诸多权贵拉拢的对象,其中最近者,便为我幽州牧柯抚。”
“不过还望将军做出任何决定前,都还是先调查一下张郡守的底细。”
“噢?此话怎讲?”
听出康健似有提点之意,徐锐当即拱手,请对方直言。
既然开口,也就没有把话说一半的想法,康健沉吟几息,索性讲个清楚。
“我之郡守,乃是花了三千七百九十二万所买,治下诸多县官,起步也是七八百万钱,而据我所知,张郡守之官位未花分毫,还无上任费用。”
“对了,将军赴任时,可曾交钱?”
“没有,我官位又不是买的,如何需要交钱?”徐锐有些疑惑。
就见康健微笑摇头。
“大乾腐朽,何处不要钱?将军莫要以为不买官,就不要钱。”
言至于此,康健道了个典故。
“青州以南,有一小县名为赤眉,赤眉之县丞是个极好的清官,真可谓爱民如子,从不贪墨账上分毫,甚至常常用那微薄的俸禄,赈济贫苦。”
徐锐闻言挑眉,如果康健所言不假的话,那小县丞岂是一个极好可以形容?放在当下官场,这简直就是清流中的极品,堪为百官之楷模!
“赤眉所在郡治,有一豪族心善,得知该县丞之事迹,赠其千金。县丞没有推脱当场收受,旋即将钱换为米油,赠予治下所有贫苦,未留分毫……其之贤名由此散出,惊动州府。青州牧为其上奏朝廷,三公皆赞其品德,高升其为当地郡丞。”
“善!”
徐锐颔首,只感到此人品格之高,当真算得上圣贤。此等好官能够得以高升,实在是万民之福,也不失为一段足以远扬的佳话。
谁曾想康健微微一笑,就道:“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三公钦点的贤良,最终却没能走马上任,就连原本的县丞都没能做下去。”
“嗯?此话怎讲?”
“只因他交不起上任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