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不在城内,处置也已经下来,徐锐不愿再在北平多待。
他吩咐族卫去购置粗糖,明早便踏上归乡的路途。
周平留下的副手名叫蔺浑,虽只是个军士,却是从军多年,对各方面都有独到的见解。
此人实干,见徐锐准备明早就走,也是立刻赶往郡守府,点齐了二十个精锐卫士。即便天色已黑,蔺浑仍是率众赶往北平武库,替徐锐向库官索要了二十几套优良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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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一行人踏上归途。
此番所携物品众多,蔺浑还为徐锐搞来三辆辎重大车,以及配套驽马。
如此速度虽然不快,但也到了可以接受的地步。
策马行于队伍中间,徐锐身披札甲头戴翎盔,腰间还别着一柄长剑,已是鸟枪换炮看起甚是威武……
“郎君,妾身已经检查过,二十几套皮甲质地良好。虽不如铁甲,但滑溜溜的可避刀剑,距离远些……”
“甚至还能抵御弓弩!”
驶离北平不远,徐蔓菁就从后方策马追了上来,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跟徐锐低声汇报。
“那十具军弩也都是上佳,各部位全是新的。”
听闻此话,徐锐面露笑意。
青年望向在前方开路的一众郡守府卫士,嘴角高高扬起。
不错!这钱花的太值了!没想到竟还有意外之喜!
若非蔺浑去武库走一遭,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也有亲兵名额。
直到今早蔺浑带着二十多套优良装备过来,徐锐才知晓自己统辖的百二游击兵,其中一百是寻常兵卒,另二十个则是亲兵!
“主官战死,普通兵卒最多被责罚,而亲兵却会被尽数斩首……因为他们享受着优良的装备、丰厚的俸钱,却没能护住主官。”
“从某种角度看,其实只有亲兵才算真正的编内军士。朝廷会给他们配发制式武具,譬如刀枪剑戟、弓弩甲胄,而非像寻常兵卒那般……”
“只发件单薄的军服。”
喃喃自语,徐锐非常满意,蔺浑可真是帮大忙了。
纵使都是亲兵,配发上其实也有区别对待。一镇元帅的亲兵,装备肯定比将军的好。而将军的亲兵,配置也绝对要比下边校尉强。
自己这样一个芝麻大点的武官,就算武库依律配发装备,库官大抵也就发些破烂货糊弄一下……
可在蔺浑帮助下,这二十几套装备都可谓精良。除甲胄和刀剑以外,甚至还有十具崭新的军用弩!
“光是我身上这件札甲,工本钱只怕都要几十两。皮甲算便宜点,一件怎么也要十两,就是忽略刀剑……十具军用弩也相当值钱。”
“民间猎弩一把最少两千钱,军弩劲力大射程远,起码贵个几倍。”
“随便估算,这些装备加起来都将近千两银子了,还有价无市……”
没有犹豫,徐锐决定要好好款待蔺浑等人。
有舍才有得,这些郡守身边的卫士虽然品级不高,但在某些关键时刻,还真能起到奇效!
……
一路行进,接连三日平安无事。
又是一个安静的黄昏,徐锐等人已经临近清昌县。算算路程,大概明日便能抵达县城。
此际晚霞似火,漫山遍野都映染上一层红纱,沿途风景美不胜收。
这会族卫们早已换成亲兵装束,几人驱车,几人警戒,几人则左右拱卫在徐锐身旁。
景色虽美,但野外随时都可能遭遇凶险,不可有半点大意。
“郎君,骑了一整日,歇歇吧!车上还有空位的!”
徐蔓菁与徐锐并马而行,见郎君浑身是汗,大姑娘心疼不已,从怀中就摸出一张香帕递来……
“还有这札甲忒重,要不卸了?”
“不必。”
接过帕子,徐锐擦拭汗水。
此番出来一趟,青年深刻体会到这世道有多残酷。他必须尽快变强!不仅只是身份,还包括身体。
故此这几日可以坐车,也无需披着沉重的铁甲,徐锐都还是选择穿戴铠甲骑马前行。在他看来,这就是相当高效的锻炼。
“蔓菁……”
张口刚要说话,徐锐就见前方开路的一众郡守府卫士们,忽然在一处小土丘前停了下来。
领队的蔺浑更是策马狂奔过来!
“……”
意识到不对,徐锐亦是策马迎去。
一众族卫紧随其后。
……
“蔺兄,怎么了?”
望着已然贴近过来的蔺浑,徐锐直接发问。
“大人,前边有情况!”
蔺浑一脸凝重,肃声道:“那小土坡后是一处平原,有一队胡骑正在追杀我大乾边民!”
“啊!?”
听见胡骑,徐锐身旁的族卫们面色剧变,好几人还吓得叫出了声。
一众族卫,只有徐安徐全两兄弟,还有骑术高超的云哥儿较为淡定。除却这三人,其余全是脸色煞白。
“……”
平静扫了眼惊呼出声的族卫,徐锐没有说什么。
不管披着再高级的甲胄,穿着再威武的军袍,他们到底也只是普通庄民。就算有点武艺被推选为宗族卫士,依旧很缺乏素养。
遇事慌乱,再正常不过了。
“胡贼有多少人?发现我们没?”
没有多看族卫,徐锐当即抛出最关心的问题。
蔺浑立刻回答,话语简洁:“就一小队,人不多,三十几骑。”
“隔得挺远,打头的骑士发现异常立刻提醒,我们很快便撤到土坡后,胡贼该是没看到我们……”
“被追杀的民众又有多少?目前情况如何?”
“将近百人,男女老幼都有,皆是血染衣袍。很多人还拿着棍棒试图还击抵抗,只是……唉!”
摇了摇头,蔺浑道:“不过胡贼行为有些古怪,似乎在寻找某人,不看清脸不会将人砍杀。”
听闻此话,徐锐眉头紧皱。愤怒的同时,也感到确实奇怪。
这可是北平郡!
北平虽靠近边关,但毕竟不是边郡还驻扎着重兵。异族人少,一命换一命的仗都坚决不打,又岂会为了一群百姓冒着风险追到这来?
关键应该就在找的人身上!那人不是身份尊贵,就是携有重要情报!
若救下此人,好处不言而喻……再者,既有能力出手相救,又岂能坐视同胞被胡虏残害!?
“蔺兄。”
转瞬便做出决定,徐锐神情凛然,肃声道:“可敢一战!?”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众族卫浑身颤抖,有些惊恐的望向徐锐,实在不理解自家这位爷为何要多管闲事……对方可是胡人啊!是杀人不眨眼,动辄就烧村屠城的胡虏啊!
为一群素不相识的平民跟凶残的胡人作战……值得吗?
而徐蔓菁虽不理解,却没有畏惧。她向身旁族卫索要来一根长枪,已然做好奋战到底的觉悟。没啥好说,郎君在哪她就在哪!
“没什么敢不敢的。”
蔺浑则没有不解,他只是深深看了眼徐锐,旋即沉声道:“自打跟随张君以来,我等也是多年未战……”
“不过,小人倒也想瞧瞧……我这腰间长刀还利否!”
“徐君若敢战,我等必定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