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陆幼卿的眼神中满是对她的厌恶。
陆幼卿却始终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地回道:“既如何,您是母亲的长辈,我亦尊称您一声陆老爷子,我做母亲的女儿,亦只认她,严格来说与这里的陆家并无关系。在座诸人若看我不惯,日后少相与便是,也省得这般动气。”
陆南嫣忍不住悄悄去看她,虽然她听着她说话有些古腔古调的,但心底却忍不住有些钦佩她。
这话摆明了就是直接告诉他们,她虽认了姑姑当母亲,但是根本没承认他们,也没想把他们当一家人。
往日里,也便只有姑姑敢这样跟爷爷说话,她们其他人在爷爷面前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可是她今日刚来就敢这么跟爷爷说话,她的底气是哪里来的?
陆幼卿自有她的傲气,她曾是大燕朝威名赫赫的陆相,谁见她都要毕恭毕敬的。
她刚刚肯那般称呼陆老爷子已经是看在娘亲的面子上了。
“这就是你看中的人?目无尊长,没有礼数!”
陆修远满脸怒容,用手指着陆幼卿,气得浑身发抖,胸膛急剧地上下起伏着。
陆思安此时也轻声细语劝道:“思凝啊,你若是想要个女儿,这事无可厚非,但是咱们可以挑选个年幼些的,手把手教导养育,这样不是会跟你更亲些?”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陆幼卿,意有所指道:“半路来的,总归是心不齐的,你别不小心招个白眼狼就好了。”
……
几人连番劝导陆思凝,有人声嘶力竭,有人软刀子,总之都是不同意这件事。
丝毫不管当事人陆幼卿就在他们面前,满是上位者的傲慢。
陆思凝那双眼睛异常的平静,听着几人的话,冰冷的眉峰冷冽的弯起,怒极反笑:“追根究底,你们在意的不就是集团的股份吗?何必说这么冠冕堂皇。”
她的笑容凛冽如冬日寒风。
陆思凝掀开了众人的遮羞布。
既然挑开了,那么索性便直接说明白,陆修远冷哼道:“既然你提到这一点,那我就跟你明说了,东盛集团不是什么杂七杂八的人都能进的。”
他额间的青筋随着他的情绪波动而微微跳动着,看着有些可怖。
“东盛集团能者居之,我名下股份是妈留给我的,还有这些年我收购得来的,如何处置,自然由我说了算。”
陆思凝转动着手中的酒杯,薄唇微勾:“您手中死死按住的那些股份,随您处置,我自然也不会干涉。不过您老了,还是早点安心养老的好。”
她随后缓缓起身,将高脚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居高临下地觑着众人:“看来今夜的晚餐,我们在这里,你们是吃不好了。既然如此,我们便走了。”
说罢,带着陆幼卿缓缓往外走。
不过刚走到门口,陆思凝似是想到什么,又扭过头勾唇道:“对了,认亲仪式定在下月初,届时我也会送请帖,各位来不来随你们心意。”
陆修远等人望着两人的背影,久久没有言语。
饭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无人动筷。
陆修远当着小辈的面被陆思凝顶撞落了面子,而且那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女娃也出言顶撞她,让陆修远极没面子。
脸上青一块红一块,重重喘了几口气后拂袖而去。
陆思安坐在原位踌躇犹豫片刻后,还是站起身追了上去。
陆南嫣一直缩着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喘,等姑姑和爷爷都离席后,才看向哥哥的方向。
只见陆南祁微微垂眸,脸色晦暗不明,陆南嫣猜不透他此时的心情。
下一瞬,只见他缓缓起身,陆南嫣本以为他准备上楼去安抚爷爷,却没想到陆南祁是直奔门口的方向而去。
陆南嫣急忙跟了上去。
“姑姑。”
陆思凝听到陆南祁的声音后,停下脚步,看着追上来的陆南祁挑了挑眉。
“姑姑,爷爷年纪大了,您也不要跟他太较真。”陆南祁微微垂着头,看起来温柔又谦卑,说出来的话也极为懂事。
“若是您想认这位姐姐做女儿,我们这些做小辈的自然会尊重姑姑的决定。”
陆思凝抬手拍了拍他的宽广的肩头,道:“你能这么说,我很欣慰。”
“我听闻陆小姐比我年长几岁,这么算来,我该称呼为姐姐的。”
他说话时视线正好看进陆幼卿的琥珀色的浅色双眸里,可他只觉得她的眸深不见底,幽深而复杂。
这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他忍不住对她深深忌惮起来。
世人总有普遍的观念,见一个女人貌美,总会下意识以为她以色侍人,胸大无脑。
陆南祁见多了有几分姿色的人想要跨越阶级而勾搭他们这个圈层的人。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其实他下意识地看轻了陆幼卿。
如今从陆幼卿古井无波的眼神中猛然醒过神来。
他居然觉得这个女人比爷爷、姑姑更可怕,更深不可测。可随即下一秒又晃了晃头,认为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陆南嫣已经凑了过来,她有些不解,便压低嗓音问道:“哥,你为什么跟那个女人示好啊?你也看到爷爷那么讨厌她了,根本不同意她进陆家的门。”
陆南祁再次深深望了一眼姑姑和陆幼卿背影,此时两人已经陆续上了陆思凝的专属座驾,漆黑的车窗隔绝了他的视线。
“南嫣,你不懂。”
陆南祁有些宠溺地摸了摸陆南嫣的头,表情复杂至极。
爷爷虽然明面上还是一家之主,可是日薄西山,如今东盛早已不是当初的东盛。
他在东盛集团也仅还依靠着当初的情分和威严了。
当初奶奶去世前将名下百分之十的股份全部留给了姑姑,姑姑这些年下来不断收购东盛的股份,如今她手中最少握有35%的股份,是东盛最大的股东。
爷爷手中也仅仅有15%而已。
他看得出来,姑姑心意已决,认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为义女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爷爷也奈何不了。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因此惹得姑姑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