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瘦男人伸手按住自家三弟慌乱的手,将他按坐回椅子上,轻声道:“你不必如此慌乱,大哥他自己也明白,此次呈上的捷报,确实有些离谱。”
“所以大哥的意思,并非要你从中斡旋,促使内阁早早做下驰援之决议,而是带头鲜明反对。”
嗯?来人皱起眉头,实在没弄明白大哥的意思。战打完,伤亡算计完,捷报作假后,反倒不想要钱要粮了?
总不会河西风太大,大哥被吹傻了,突然良心发现?
不会!他摇摇头,垂下眉头将这种带着玩笑性质的想法抛出脑海,偏头看向二哥,见他表情严肃认真,不像说错。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
他脑海里细细回想最近所有事,再结合河西传给自己的消息。最后竟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大哥是想全面开战!
略带惊讶的抬眸,盯着高瘦男人,一字一顿试探道:“大哥是不想,孤军奋战?”
“嗯!”男人点点头,意有所指:“来之前大哥特意嘱托:北进百余里,多报伤亡等都是实的,但实则虚之,这次偷袭时间不长,没有多少伤亡,能捞好处,但也就能捞一次,要是这仗旷日持久,就能源源不断,一直捞好处。”
“所以,大哥想舍小取大!”
来人点头呢喃:“原来如此。”
先是狮子大开口,给朝廷反对势力以把柄,使得驰援减少。因而便可采取守势,与胡人相僵持,保留实力,借此逼迫朝廷出兵,届时便可以胡吃海塞。
若是前线对峙不下,还能放开后方引诱胡人主动出击,再借此蚕食周围,扩充地盘。一旦有机会,便可举兵吞下蜀地,届时前有兵、马,后有粮仓供给,逐鹿不愁矣!
“妙计!妙计!”他抚掌而笑。
感叹道:“看来大哥早料到今日!”
男人同样无声笑笑,轻拍自家三弟的手,慎重道:“此等大事你是关键,三弟你万万不可轻松。”
“二哥放心,我清楚。”来人点点头,沉声回应道。
偏头看了眼天色,起身告辞道:“天色不早了,我估计等等就要进宫议事,我就先走一步。”
“好。”男人说道。
趁着来人还没走出去,急忙轻声叮嘱:“三弟,此次来京城我还有些事要去办,如果突发意外,让霍管家来这间茶楼三楼找高公子。”
“好。”来人回头说道。
随后快速推门出去。待来人身影消失在街头,高瘦男人才关上开了条缝的窗户,坐下端起茶杯,悠闲喝茶。
唱曲声幽幽暗暗传来,瓷器碰撞声叮叮当当,时间在此中慢慢流逝,不久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
茶楼外有小厮挂起灯笼,若有若无的火焰光芒照进屋子里,高瘦男人回头瞥几眼,低头默算时辰。
一番掰手指还是算不真切,干脆叫来小厮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酉时半过会。大爷,这是有事?”
男人满脸苦相,叹气道:“是呀,约了个同仁办事,也不知道他是有事脱不开身,还是没记好时间。唉,我在等会,酉时末叫我吧。”
“得嘞,大爷你等着就是了,到时间我叫您。”
小厮走后男人盖上茶杯,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腰肢,静静等着到时间。
几刻钟不久,转眼就到。小厮轻轻敲门提醒,“大爷,酉时末了。”
“好嘞,多谢小哥提醒。”
男人推开门,背着手往外面走。天色昏沉,看不到月亮,街道两边挂起的灯笼火光摇曳,不停晃动。
沿着晦暗往一处酒楼走去,不急不缓、不快不慢,低着头弯着腰,步伐平稳,没有早先闲逛时的从容,多了几分谨慎小心。
兜兜绕绕,时不时拐进小巷子,消失一会再重新走出来。反反复复小半个时辰过去,始终没发现身后有人,可后面依旧,时不时消失再出现。
磨磨蹭蹭快到戌时末,在街头转弯处彻底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已经在旁边酒楼顶层一个房间里。站稳脚步,顺手关上窗户,月光被隔绝在外,房间里霎时陷入黑暗。
“吱呀”关窗声房间里回荡,这时屏风后传来清冷声音,“你来了?”
“嗯,来了。”男人找把椅子坐下,轻声回答道。
想了想,接着迫不及待问道:“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
“是有。”屏风后的人言简意赅。
男人问道:“江南的事?我早就说过了,补天宝经绝不可能在江南!而且五天不齐,就算进入大宗师,也是末流,没有丁点好处。你还年轻,天赋又远胜我,有你爹、有我,还怕不能进入大宗师吗?”
“我去江南并不是为了补天宝经。”清冷声音幽幽传出,其中带着几分犹豫和不确定。
迟疑片刻,清冷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此行遇到了两个问题。”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得不够清楚,连忙补充道:“准确说,是一个大问题,一个不大不小,但颇为棘手的问题。”
男人挑挑眉,好奇问道:“我出手的话,能不能都解决?”
“当然。”
“那就写下来,我还有些时间,顺手帮你都解决了。”男人轻声肯定道。
但屏风后面反而安静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在考虑。男人也不急,翘起二郎腿盯着屏风,不发一言。
过了会,屏风后拒绝道:“算了,杀人容易,收尾麻烦。还是……不麻烦你。”
哦?麻烦?男人翘起嘴角,不禁生出好奇,问:“两人身份特殊?来头很大?”
“嗯。一人是陆文玉的侄子,一人是我的身边人。”
“陆文玉?侄子?”男人脸色剧变,提高些声音问道。
踌躇着,始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后男人叹了口气,无奈道:“如果陆文玉牵扯在内,那我……确实不好出手。”
“你打算怎么办?”
评风后果断道:“我自有办法,无需担心。但需要点时间,不长,一个月足矣。所以这一个月,我做不了其他事,你们做事也需多小心些。”
男人站起来说道:“我知道了,伤怎么样了?”
“大差不差。”
“嗯,记得万事小心,有解决不了的事,给我去信便是。”男人叮嘱道。
“我知道。”
见状男人无奈摇摇头,叹了口气,打开窗消失在房间里。待他走后,望舒轻步走出屏风,环顾四周几眼,戴上面具很快从房间里消失。
这时皇宫门前,高瘦男人的三弟慢步走下轿子,垂手站在旁边。
抬头看着庄严肃穆的宫门,他眼神无比坚定,嘴角微微上扬,浑身上下无不透露出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