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宝芝的调门本身就高,加上情绪有些激动,这句话一出,惹得不少人都看过来。
“我说这位小姐,我带我弟弟出来吃东西,碍着你什么事了?”
“我是哪种人?我不偷不抢不犯法,做事光明磊落,你这么血口喷人,我可就不高兴了!”
这个时候的杜广龙哪里知道,自己就这么搅进了陆家的浑水中。
如果他早知道后果,真不晓得他还会不会跟陆大小姐没完没了地打口水仗。
“大姐!”
约莫过了一刻钟,一个俏生生的身影从人群里钻出来,扯着陆宝芝的衣袖往外走。
“大姐,我们还要去找弟弟呢,你怎么在这里跟人骂起来了!”
陆宝琪的脸被口罩遮住大半。
但那双勾魂似的眼睛,往杜广龙身上一瞟,还是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陆宝芝终于趁机占了上风,像只战胜的公鸡一样,骄傲地昂头离去。
“陆异?”
落在后面的陆宝琪,恍然间看到陆异的脸,抓着陆宝芝的那只手突然攥紧。
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尖叫声。
陆宝芝注意到三妹的神色,一把搂住她,“不用怕,那个光头男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陆异他……”
陆宝琪原以为,自己已经把陆根生生前的最后一幕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没成想,一见到陆异,前功尽弃,她又回到了墓园门卫房后面的那间小屋。
周围的人脸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剩下灰蒙蒙的人形轮廓,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
“陆异,他终有一天会明白我们的苦心的,现在先找到晗儿要紧!”
陆宝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大姐,前面那些巷子连车都开不进来,我不想进去,我可不可以回车上等你?”
陆宝琪双腿发软,大半个身子的重量落在陆宝芝的身上,几乎被她拖着走。
这样找下去,只怕明天也找不到陆晗。
“好吧,我先送你回车上!”
陆宝芝知道三妹的心病是什么,但不知道她“病”来如山倒,倒得这么彻底!
车门一关,陆宝琪立刻扯过薄毯,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也不想看见任何人,只想这样待下去。
……
杜广龙胃口大开,一通豪饮,地上已经多了六七个空瓶子。
“老三,刚才大哥替你出气,骂那个老闺女骂的够爽吧?”
他红着脸,拍了拍肚皮,打了个酒嗝。
“爽不爽在你,不在我,不过我想劝你一句,赶紧把那人放了,最好是从哪儿弄来的送回哪儿去!”
陆异的感觉一向很准。
如果杜广龙请的那个“演员”,正是陆家倾巢出动寻找的陆晗,那杜广龙很有可能摊上大事了!
你告诉他杜广龙去工地搬砖,去车站扛包裹,去物流园卸车,跑大货,陆异都信。
但拍视频,搞直播这种事,杜广龙就算饿死也没心思搞。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杜广龙知不知道那个烂糟“演员”的真实身份。
“早放了!”
“放了?”
“是啊!我们出来的时候,我让他们赶紧拍几个镜头,收工,可不就放了吗?”
“所以,你承认,那人是被你们绑来的?”
“三弟,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他是我们精挑细选出来之后,花钱请来拍那么一段戏的!”
杜广龙拿起一串骨肉相连,从头撸到尾,在嘴里叽里咕噜地嚼着。
“哎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让兄弟付他双倍的钱,而且还承诺,如果有下次,绝对优先考虑他!”
陆异听说他把人放了,稍稍安心。
但还是满腹疑问。
杜广龙把自己叫来看戏,还特意找个跟自己身形有几分相似的人,这到底是图什么?
难道他真不知道自己抓的是谁,只是为了闹这么一出,逗逗自己?
看他大快朵颐,陆异吃了一个鸡翅。
“大哥,不管你怎么跟别人谈的,前提条件是对方自愿,如果是被迫的,哪怕你给再多钱,也不合法!”
陆异还是想趁着机会提醒他一下。
免得他再走错路。
“知道,我们兄弟也是拿钱办事的,对方给咱多少钱,咱就办多大事!”
“人家只是想看打人的戏,除非我是傻子,我才会真打人,演一场敷衍一下得了!”
杜广龙招了招手,老板又送来一提酒。
陆异眉头紧皱。
啪嗒按住杜广龙开瓶子的手。
“这么说,对方要求你们打的人是我?”
陆异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萦绕在心头的那个疙瘩,倏然解开了。
刚才还想不通的地方,也变得条理清晰起来。
一定是有人花钱请杜广龙的人对自己下手,杜广龙自然不肯,然后就摆了这场乌龙。
“三弟,你都知道了?”
杜广龙大着舌头,一把搂住陆异的后颈,两人额头紧贴。
“老三,老哥我就把话撂这儿,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绝不会让人动你一根汗毛!”
“管他是谁,我罩的人,我就要罩到底,哪怕有一天阎王老子从我手里抢人,我也要与他掰掰手腕!”
他龇牙一笑,仰起头,把一整瓶酒灌进了肚子里。
陆异等他放下酒瓶,低声问道:“那人……叫范统,是吗?”
杜广龙怔在原地。
“你都猜到了?”
看周围的顾客都已经离开,空出好几张桌子,陆异点了点头。
“范统是害死我堂伯的帮凶,也是警方追查的要案犯之一,其次,我还怀疑他是……”
见陆异一本正经说起正事,杜广龙抽出烟,不一会儿就吞云吐雾变得深沉起来。
“你怀疑范统什么?”
陆异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告诉他实情。
“如果你们的客户是范统,那么,他找人打我的原因就很明显了。”
“最近我只针对过一个人,陆晗,现在是陆家大少爷……”
“范统拿我出气,就是给那位陆大少爷看的,大哥,我说的够明白了吗?”
杜广龙怎么可能不明白。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陆异开这个口。
可是,他真不知道自己手下抓的是谁!
瞧他小鸡啄米似的用力点头,陆异叹息。
“现在的事实是,你们拿了他的钱,抓的是他,打的是他,而看戏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