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了我的地方,自然就该按我的喜好打扮。你之前的那一身,我不喜欢。以后也不会让你穿了。”
晏清河这话的意思是,他沈聿喜欢穿什么,不喜欢穿什么,还得按他的喜好来了?
呵,他算什么,真是搞笑!
沈聿笑了一声,抛开了这句令人发笑的话外,沈聿还是敏锐地发现了重点。
“什么叫你的地方?”沈聿问。
说话间,海风从敞开的门里吹进来,沈聿穿得单薄,被吹得瑟缩了一下。晏清河马上就注意到,拿过挂衣架上的羊绒大衣给沈聿披上。
边披的同时,边开口,“你反问得对,是我说错了。这里,不是我的地方,是你和我,我们的。”话音到此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将前文又重复了一遍,“也只有我们。”
晏清河这话听着有些奇怪,尤其是“只有”这两个字。
如果晏清河带他来的地方,只是国内某个度假区的海域的话,游艇出海不会太久,而且周围时不时就会有其他游艇或者货船经过,谈不上“只有”二字。
他将这两个字特意强调,难不成,这地方是其他船只不会到的地方?比如说离大陆很远的海域,或者……
公海?!
沈聿想到这里,心猛地一沉,朝着甲板跑过去,站在围栏处往外望。
果然,入眼,四面都是一望无际的海,除了海平面,见不到任何一座山脉。
这里,显然已经离陆地很远了。
晏清河将被沈聿跑出去时掉落的大衣拾起来,走到沈聿身边,重新给他披上。沈聿想躲开,可刚动了动,肩膀就被晏清河按住,“先穿好,不然会感冒。虽说我带了药箱,但感冒起来,你还是会难受。”
晏清河的声音还是柔和的,可沈聿在此刻听来却感觉一阵刺挠。
他伸手将晏清河推开,两人隔了两步的距离。沈聿望着晏清河,脸上的表情严肃,“晏清河,你老实跟我说,你迷晕我,又把我带到船上来,真的只是带我来风景的吗?”
晏清河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打着哈哈:“如果我说是,你会怎样?如果我说不是,你又会怎样?”
“如果是,那我风景已经看完了,现在立刻马上,送我回去。如果不是,”沈聿说到这里,顿了顿,下颌骨收紧,语气变得更低沉,“那就亮出你的底牌。以你和我多年前的交情,我想我有资格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
这话后,晏清河沉默了良久。
他没说话,只是望着这四周无边无际的海面,静静地听着海浪拍打波涛的声音。半晌,才终于呢喃着开口,但第一句,却是问句。
“芙蓉啊,还记得大学那年,我们下乡义诊的时候,我发烧那天,在宿舍里,跟你说过的话吗?”
沈聿虽然不解晏清河亮个底牌说个目的而已,怎么还要整这么长的前奏,但他还是顺着晏清河的话回忆了一下。依稀记得,自己那什么“芙蓉”的外号,就是从那时候被晏清河叫出来的。
那年义诊时,发生了一件没有对外说明过的大事:晏清河义诊的盲人学校的一个学生,死在了义诊室内的沙发上。
晏清河与那学生相处得不错,时不时会一起谈心。学生死的那晚,晏清河还跟他一起喝了酒,两人在沙发上困得睡着了。没想到后半夜,那学生就割腕自杀了。
割的双腕,血流了一沙发。晏清河就这样睡在这滩血液里,以至于直到被尖叫声吵醒,他从沙发上醒来都还缓不过神来。同行来义诊的学生都因为旁边的尸体而害怕,不敢上前。
直到沈聿第一个伸手,将晏清河从血糊中拉了出来。
当天,晏清河就发了高烧。沈聿陪他一起在宿舍打点滴的时候,晏清河就突然叫了他“沈芙蓉”。
听着是偏女气的名字,沈聿不喜欢,但因为晏清河的这段经历,沈聿也没阻止他这么叫唤。
“那时候我说,金笼子挺适合你的,因为你像芙蓉一样。所以就一直叫你沈芙蓉。其实,昨天,你在你外公家问我芙蓉的含义时,我说谎了。芙蓉不是夸你长得帅的意思。”
晏清河说到这里,望向沈聿的脸。
沈聿眼角的那颗泪痣在阳光下被镀了层金色,海上的薄雾将他的身子半笼罩在雾气里,如梦似幻,美若观音。
不,从沈聿朝他伸手的那刻开始,在晏清河眼中,他的美就已经不仅仅是皮相了。
“芙蓉不是花,是鸟的名字。那是金丝雀的别称。而这里,就是我为你打造的金笼子,独属于你我的金笼子。喜欢吗?”
芙蓉,金丝雀。
沈聿从没有将这两个词联想到一起过。
一开始没有联想到一起,是因为以为晏清河和他都是直男,直男不会对自己的室友产生别的情感;后来没有联想到一起,是因为晏清河本硕连读归国后,虽然他慢慢发现了晏清河对他的心思,但他从不觉得晏清河这种正义的医生,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来。
一时间,沈聿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才能缓解自己此刻心理受到的冲击。
只觉得无语。
有一种疯子都在他身边的无力感。
但他的无语,在晏清河那里,就变成了对他刚才那个问题的否定回答。
“不喜欢?也对,我也不喜欢。”晏清河伸手拍打了两下游艇的护栏,修长的指尖在栏杆弥漫着的水汽上来回摩挲了两下,“一开始我为你打造的地方比这儿好多了,那里面有我数年来为你收集的各种好东西。可惜,婚礼上我晚了一步。”
“也正是这晚的一步让我意识到,事情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身边那孩子,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所以我只能变了策略,连场地都换了。”
“这地方是公海,离大陆200海里以外。在离开时,我做了万全的准备,除了我,没人能找得到你。所以芙蓉,跟我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