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天启皇帝一脸蜡黄的躺在龙榻上,听着客氏和张皇后的争论,只觉心烦气躁,不由出声喝道:“住口!”
客氏忙撇开张皇后,坐在榻边,柔声道:“陛下,可是皇后娘娘惊扰了您?”
“你!”凤冠霞帔的张皇后,闻言气的俏脸通红,伸着纤纤玉手,指着客氏,想要张口喝骂,但瞥见天启皇帝那张蜡黄的脸庞,心有不忍,一行清泪不由夺眶而出。
客氏得意的瞪视着张皇后,只觉心中快慰,但侧身看着天启皇帝,想到他是自己最大的依靠,这些年又对自己宠爱至极,连张皇后都被自己压了下去,一旦他有个好歹,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想到这些,脸上的得意尽散,附身贴着天启皇帝,哭道:“陛下,你一定要保重龙体,奴家可不能没有你呀。”
张皇后泪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和恨意,就是这个不要脸的老女人,勾引的皇帝不入正道,现在膝下更是子嗣全无,让她连个依靠都没有,哼!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对不能让这个贱人说动陛下,立来历不明之子为太子,承继大统。
天启皇帝很吃客氏的套路,从小他就吃客氏的『奶』长大,少年懵懂时期,也是客氏手把手教他男欢女爱,更别提一些刺激的夫目前犯系列,所以就算张皇后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又非常年轻,但是却比不上已经成了半老徐娘的客氏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听到客氏的哭诉,天启皇帝伸手在客氏丰腴的身子上拍了拍,柔声道:“夫人宽心,朕无大碍的。”
客氏泪眼婆娑的看着天启皇帝,说道:“陛下,奴家相信你的龙体无碍,可恨那起子小人,竟然在这种时候打着稳固国本的幌子,想要你册立信王为皇太弟,何其荒唐!后宫中已有两名美人怀有龙种,一旦降生,那才是陛下的血脉呀。”
天启皇帝微微颔首,并不言语。
张皇后心中一惊,跪在地上道:“陛下,自古以来,稚子继位都是取『乱』之道,更可况宫中的两位美人皆入宫不久,所怀之子,并不一定是皇子,为大明社稷着想,还请陛下三思啊!”
“大胆!”客氏起身喝道。
“你竟敢讽刺陛下,两位美人所怀之子不是皇子,又是什么?”
张皇后起身怒道:“本宫乃是陛下的皇后,一国之母,你区区一个奴婢之流,竟敢呵斥于我,到底是谁大胆!”
天启皇帝对于张皇后颇为爱惜,不忍苛责,但是对于客氏那更是真爱,于是皱眉道:“怎么又吵起来了,不需多言,朕自有主张。”
这时,有宫女禀报道:“魏公公觐见。”
客氏脸面『露』喜『色』,而张皇后则蛾眉紧蹙。
天启皇帝微笑道:“忠贤来啦,快宣!”
欧文迈步而入,只见龙榻前除了客氏,还有一个凤冠霞帔的绝『色』丽人站立,年约二十,欣秀丰整,面如观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樱,鼻如悬胆,皓牙细齿,真有倾国倾城之容,实乃欧文平生未见之姝『色』,不由有些失神。
张皇后见欧文直愣愣的看着她,眼神中不由闪过一丝羞怒。
欧文虽然一时有些惊艳住了,但到底心神强大,被张皇后瞪视了一眼,立刻回过神来,朝着天启皇帝施大礼道:“老奴参见陛下!”
天启皇帝温声道:“忠贤,起来吧。”
在他的心中,魏忠贤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要不然也不会拼着命,将他从湖泊中救起。
欧文顺势起身:“谢陛下!”
客氏眼珠一转,对着欧文使了一个眼『色』,而后说道:“陛下,刚才的事情为什么不问问老爷的意思呢,他替陛下处理俗务,一向忠心耿耿,也比奴家有见识,想来会有好的意见。”
张皇后冷笑道:“你们两个可是对食户,还能有不一样的意见吗?”
天启皇帝没有理会两人,看向了欧文,简略的介绍了一下两人的分歧,随后问道:“忠贤,你怎么看?”
欧文沉『吟』片刻,说道:“陛下,既然皇后娘娘心属信王殿下,不如召信王殿下觐见,当面考教一番如何?”
张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羞恼,什么叫她心属信王,但是听到欧文如此说,正和她意,忙道:“正是,五弟是陛下唯一的亲弟弟,得陛下疼爱,一直没有就藩,此刻就在京师信王府中,何不召他来探视陛下呢,陛下也正好考察一下他这几年学业有没有精进。”
“老爷!”客氏不解的看向欧文,却见欧文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虽然心中不愿,但到底还是没有纠缠此事。
天启皇帝自觉身体有恙,恐时日无多,心中也属意他唯一的弟弟,遂点头道:“既然如此,现在就宣信王入宫吧。”
“是。”
信王朱由检闻召,立刻匆匆赶来觐见。
“臣弟参见皇兄!”
天启皇帝见到这个疼爱的亲弟弟,脸上浮现一层笑意,挥手道:“五弟起来吧,来,到皇兄这里来。”
“是。”信王依言坐到了床榻之上,满眼关切的问道:“皇兄,你感觉怎么样?”
“朕无事。”天启皇帝拍了拍信王的手,笑道:“五弟,许久未见,不知道你的课业进度如何了,朕今天可要好好考考你。”
信王瞥了一眼四周,见张皇后满脸期待和鼓励,客氏眼神阴郁,而欧文则是面无表情,心中不由一震,已然明白了什么,忙打起精神道:“还请皇兄出题。”
“恩!”天启皇帝微微颔首,开始考教信王,他自身本来就文化不高,自然也问不出什么高深的问题来,但毕竟做了七年的皇帝,对于朝政多少还有些认知,于是这些问题都是围绕着,如何治理这个国家来的。
信王本身就天资卓绝,又有东林党人扶植,进行过专业的培训,自然对于这些问题,侃侃而谈,言之有物,条理分明,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必须打掉阉党,重用忠义之臣,依靠文官集团来治疗国家。
张皇后美目中神采奕奕,很为信王高兴,相比于不务正业的天启皇帝,信王才更符合儒家圣王之态。
客氏则是一脸焦急,连连用眼神看向欧文,示意他来说话,可惜,欧文老神在在的听着信王指点江山,毫无异『色』。
这一番对答下来,天启皇帝颔首道:“五弟果然进益了,只是忠贤对朕忠心耿耿,是可以托之以国家大事的,五弟不要以偏概全才是。”
信王垂首道:“是。”
话虽如此,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屑和寒意。
这时,有太监禀报道:“兵部尚书霍维华敬献仙『药』。”
“宣!”
张皇后连忙退到屏风之后。
不一时,在内侍的带领下,一个中年文官,手捧一瓶『药』水走了进来,跪地奏道:“微臣霍维华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启皇帝不耐烦的说道:“起身吧,听说你这次过来,带了一种仙『药』,可是手中这瓶?”
霍维华起身后,一脸笑意的说道:“正是,这瓶仙『药』名为灵『露』饮,乃是微臣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对于肺病有奇效,服后可以立竿见影,健身长寿。”
天启皇帝脸『色』一喜,急声道:“灵『露』饮,好名字,只是果真如此灵验吗?”
如果可以不死,谁又想交代后事呢,更别说天下至尊了。
霍维华瞥了一眼垂手侍立的信王,笑道:“已经让太医们检查过了,的确有奇效。”
“好,好,好!快拿来给朕服用。”天启皇帝连说三个好,他也被肺病给弄得浑身难受,自然想要立刻服用这等仙『药』,立竿见影的消除病痛。
客氏眼中虽然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惊喜,你道为何,因为这位霍尚书,正是魏忠贤的两大谋主之一,是自己人呀,一旦他敬献的仙『药』真能治好天启皇帝,那么对于整个阉党集团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只是这种大事,按理来说,应该和他们先说才是,不过客氏虽然手段毒辣,但到底见识不深,转念一想,已经给霍维华找到了理由。
可能是霍维华刚刚得到这种仙『药』,还来不及通报他们,又急于立功,才会如此,这也是平常之事罢了。
“陛下,我来伺候你饮用。”客氏接过霍维华手中的灵『露』饮,走到了天启皇帝的身边,就准备伺候他饮用,但就在这时,一道沙哑的暴喝声响起。
“住手!”
众人心神具是一震,循声望去,只见欧文一脸的肃然,快步走到了客氏的身边,伸手夺走了灵『露』饮,沉声道:“陛下,这『药』你不能吃!”
霍维华心中一凛,挤出笑容道:“厂公大人此言何意?”
信王也脸『色』微变,双眼眯视欧文,沉默不语。
天启皇帝一愣,随即不敢置信的问道:“忠贤,难道这『药』有问题?如果我没有记错,霍维华不是和你走的很近吗?”
欧文沉声道:“还请陛下下旨拿下霍维华,然后屏退左右,老奴有天大的事情要禀告陛下。”
“厂公大人,你这是何意?我无罪,为何要拿我?”霍维华颤声道。
“还请陛下明鉴,微臣可以保证,这的确是治疗肺病的仙『药』呀。”
天启皇帝盯着霍维华看了一会,又瞥向欧文,不解道:“忠贤,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当众说,如果霍维华真的有大罪,也该当面对质为是。”
欧文摇头道:“陛下,此事太过重大,不可让闲杂人等知道,皇后娘娘,信王殿下,可以留下,但是其他人,包括内侍宫女,都必须退下,还请陛下相信老奴。”
天启皇帝沉『吟』片刻后,下令道:“既然如此,来人,将霍维华暂时收押下去,而后所有内侍宫女,退出乾清宫,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接近乾清宫半步。”
“是!”
等到众人退去,暖阁内,只剩下天启皇帝、欧文、客氏、信王、张皇后五人。
张皇后从屏风后走出,冷笑道:“魏公公真是好威风,堂堂朝廷正二品大员,兵部尚书,说拿下就拿下了。”
欧文瞥了一眼国『色』天香的张皇后,心中感叹道:“不愧是史上五大艳后之一,惹得崇祯朝的总管太监陈德润垂涎。”
这些想法一闪而逝,欧文整理衣冠,跪地俯首,一脸沉痛的说道:“陛下,我大明要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