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看着京都食肆的众人,只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而对面的人似乎都是阎王殿里的罗刹,他们一个个端着道貌安然的言语,一个个站在制高点看着自己,可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
又有谁知道他这几年过的有多苦呢?
他绝望的怒吼着,希望能有人听到他的声音,可是恍惚间却只觉得,一切都离自己那么远。
“安巧,你别以为你改名换姓了,就真的成什么安永侯的嫡女了。你永远都是安巧,那个被留在小村子里,暗无天日的安巧,明明那才是你的归宿。你配不上今天的一切,你该死!你该死……”
说着眼泪便从眼眶里不断的往下涌,双眼通红,突然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视线模糊了,他被两个壮汉一左一右的架着,可是他已经习惯了,这两年来都是这么过的,也不差这一日了。
齐柠安平静的看着他,像看着一只路边的野狗。
可她的平静似乎更加激怒了安乐,他拼命的挣扎着,想要从那两个壮汉的身前挣扎出来,“你该死,你该死。”
顾青云紧紧的握着齐柠安的手,如珠如玉。
所有人都没有回应他,他像是一只困兽,就算拼尽了全力,大家也视他为无物。
他终于挣扎的累了,靠在一边,任别人对他冷眼和嘲笑。
“安安,还有话要对他说吗?”安永侯看了一眼自己的闺女,眼前这人,怎么说也做过自己闺女十几年的弟弟。
齐柠安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已经对他够客气了,可他不但不知足,还一直折腾着自己和身边人,她已经累了。
“既然如此,那就……”安永侯比了一个杀的动作,安乐看懂了,可也没有再挣扎。
只是被拖去出去的时候,怒目圆睁的看着齐柠安,“你放心吧,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道貌岸然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多么恶毒的心。你害死了我的亲娘,在我回不去的这几年,她被人活活打死了。你还害死了我,我亲爹是如何待你的,你又是如何待我们的?你该死……你真该死!……”
随后他似乎还想叫嚣着什么,被其中一个壮汉狠狠的敲了一下脖子,他挣扎了两下,便没有了动静,被人像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一瞬间,食肆内安静了,谁也没想到今日会有这样的变故。
安永侯气急,这一年的时间里,安乐出了不少任务,每次都做的很好,为了避嫌他几乎不让安乐出现在京都府,并且每次都让两个以上的暗卫监视着他。
看样子,也是真的改过自新了,每次做事都十分的认真,谁能想到呢?
农夫与蛇的故事居然一次又一次的上演。
那两个暗卫已经不知所踪,大概也已经双双殒命了。
齐柠安已经缓过了神,走到安永侯的身边,“阿爹,你千万不要自责。安乐那个人……总是很会演,之前好几次我都差点相信他了。”
安永侯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要是一不小心……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女儿……
他不敢想。
这种岁月静好的日子过得太久了,已经没有之前的警惕感,也正因如此才让安乐钻了空。
齐柠良也吓得不行,听说秋分到侯府里找过自己之后更加自责了,好死不死的,他为何那个时候出去,不然的话自己妹妹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了。
刚才要不是顾青云那支箭,他不敢想。
一伙大男人被吓得直愣愣的,偏偏齐柠安倒是乐观,“可能是老天看我过得太顺了,有这么好的家人,有这么好的一切,想给我使个绊子,我早就没事了,你们也不用杵着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吧。”
安永侯哪里觉得齐柠安是真的没事,我觉得自己闺女真是太懂事了,又乖巧又知道替别人着想,更是老泪纵横。
“安安……”
齐柠安吓得不行,自己老爹已经不是年轻小伙子了,情绪波动那么大,对身体不好,“阿爹呀,你可别难受了,一会儿又得让锦鲤来给你把脉了,我们父子俩逗阎王爷玩呢。”
众人皆哭笑不得,顾青云正色道,“你可别说这样的话,快呸掉!”
齐柠安眼见他神色焦急,连呸了几声。
众人又围坐在一起,互相闲话了几句,刚才的场面太焦灼,而现在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真的没事吗?”
趁大家都不注意,沈蓉蓉拉了拉齐柠安的手袖,有些焦虑。
也不知今日为何这么巧,她回娘家一趟,再回来时,就看到了那样的场面。
安乐青筋抱起紧紧的捏着齐柠安,似乎用尽了全力,她从娘家带回来的一坛子好酒都不自觉的摔落在地。
齐柠安心口一动,霎时间觉得沈蓉蓉这样的关心似乎来的更舒服,女孩子果然细腻的多。
齐柠安悄悄回握了沈蓉蓉一下,笑颜如花,“嫂嫂,我没事的。”
齐柠安的声音很柔和,软软糯糯的,顾青云忍不住回头看她。
自家娘子怎么就不知道这么软软糯糯的叫自己呢?
齐柠安被他看了一眼,忍不住有些心虚,虽然不知道到底心虚些什么,她立马握住了他,“我没事。”
顾青云只觉得整个人都酥掉了,齐柠安又觉得顾青云的手心全是汗,还很冷。
又不由的心念一动,原来他刚才真的害怕了,只是一直没说而已。
齐柠安紧紧的握住了顾青云的手,然后用嘴型告诉他,没事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她的笑容明明那么好看,顾青云却差点被她弄得快哭了。
小没良心的,她刚才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紧张,紧张到觉得呼吸都快停止了,安乐的手离她的脖颈那么近,他只要稍微的没那么准,自己的心上人就会死在自己的箭下。
可那个时候,也由不得他犹豫。
他只能努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救下心爱的小娘子,这都不知道他那一箭是怎么放出来的,就像谁也不知道,他站在一边颤抖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