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祁钰的提问，张景天摇了摇头。
“还是那句话，我不好说。”他说道，“目前手上掌握的情报太少，我俩要对全队负责。”
闻言，祁钰也没有继续追问。
一行人继续朝着镇里前行，一路走一路看。
或许是正处于午休时间，镇中的道路上看不见人影；不过，倒也不至于让人觉得这个地方记忆片死气沉沉，道路两旁的民院中不时响起一些喧闹。
鸡鸣，鸭叫，犬吠……
与刚刚进入相渊世界的鸟鸣类似，这些动静至少能令人感觉到一些生气，使得悬在七人心头的压抑感化解了不少。
张景天放缓脚步走在最后，脑海里却反复思索着进入相渊以来的种种见闻。
他其实有一些猜测，只是没有佐证，便没有第一时间告知队友。
对于其他几名成员来说，他和徐鸠浅只是临时合作的新人，无论是受到的信任，亦或是自身的影响力都很有限，要尽量避免误判造成损失。
正思索着，手肘处忽然传来一阵温软，他偏头看去，便正好对上了自家机娘的目光。
“马斯塔，你在想什么？”栗发机娘好奇道。
“没事儿，等空了我跟你说。”张景天摆手道。
……
一路来到镇子中心，几人总算是看到了本地的居民。
七八名目测得有六十朝上的老太太，此时倒也不嫌空气湿热，正团坐在一棵大柳树下的凉棚里，闲唠、嗑瓜子儿。
眼瞧着几人走近，对方只是稍稍抬了抬眼，便该干嘛干嘛。
见状，三名车手对视一眼。
“两位，注意到这几位老奶奶的反应了吗？”祁钰低声道。
“怎么了？”霍杰有些不解。
“她们太淡定了，这不合常理。”张景天解释道，“对我们的出现，她们似乎没有丝毫惊讶。”
通常来说，这种山中的村镇几乎都是半封闭式的。
受限于交通条件有限，外加资源也没什么稀奇，村民们与外界的交流一般不会十分频繁……
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
在这样的环境中，忽然见到一队陌生人出现在自己生活的镇子里，眼前这种素来被称为「村头情报局」的群体不应该是眼下这种反应才是。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张景天眯了眯眼：“在我们之前就有其他人来过，而且数量不会在少数。”
“一语中的。”祁钰点头，认可了张景天的判断。
“也就是说，镇子里还有其他队伍？”霍杰挠了挠头，“我们是不是得找那边的大妈们打探一下情报？可这么早就与其他队伍产生交集…会不会不好？”
“那你有什么好的提议？”祁钰问道。
霍杰连连摇头。
“我去试试吧。”张景天道，“我以前干过社区志愿者，与阿姨们打过不少交道。”
“行。”
张景天从背包中翻出一袋瓜子和几个橘子，脸上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径直朝几位大妈们走去。
注意到张景天的靠近，几名农妇停下手上的动作，纷纷扭过头来看向他。
张景天微微躬身。
“几位阿妈，抱歉打扰了，小子想找你们打听点事儿。”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水果和瓜子。
或许是因为他本身五官还算端正，说话还算有礼貌，整体看下来比较讨喜，外加确实有一副请教的模样……
几名老太眼前一亮，相当热情地邀请他坐了下来。
“哎呀呀，孩子，快坐到这里来~”
“这小伙儿人真俊呐，白白嫩嫩的！”
“说起来，三姐你家那外孙女跟这小伙子看着差不多岁数哇，小伙子你有没有对象……”
张景天微笑着回应着老人们的问题。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十分温柔地分发着手中的水果和瓜子，给老妪们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初印象；随后，他借助自己出身、经历的优势，迅速跟老人们熟络起来。
“阿妈，我看咱们镇上有许多机娘联赛的宣传图。”张景天笑问道，“没想到在咱们这种山里，也有这么多乡亲们看机娘联赛哇。”
听到张景天此言，老人们显然起了兴头。
“小张啊，这你可就问对人了！”
坐在张景天身边的老太太两眼笑眯成了一条缝。
“其他村子不知道，可咱灵蛇村能发展成一个镇子，可多亏了这个比赛啊！”
张景天眼前一亮。
“阿妈，这话怎么说？咱们这镇上难不成有可供机娘赛车的场地？”
一个小地方能够发展起来，无外乎有两种原因：一是出现了可以稳定收入的产业，二是有外部资金涌入。
既然老人提到了机娘联赛，那么灵蛇村镇必然有着相关的利好。
要么有可供机师或是机娘成长的途径，可能是一条独特的赛道，也可能是某种传承的技能；要么就是这里出过什么厉害的机师或是机娘，留下了可供探索的传承。
想到这里，张景天眯了眯眼。
结合背景故事中所述，多半是那个所谓的「灵蛇山神」，能够为机师或机娘提供某种强化。
张景天的心声，周围的几名老人自然是无法听见的，不过他对机娘联赛的关注，引起了老人们的主意。
忽然，离他最近的老人冷不丁开口：
“小张啊，你和那边那俩孩子，也是机师吧？”
“是车手，还是机械师？”
张景天微微一怔，从几位几十岁的老人口中听到这两个词，他一时间感觉有些违和。
他很快反应过来，摆摆手：“阿妈好眼力。”
“不过我们这一次来只是游客，来旅游的。”
没想到这话一出口，反倒让几位老人都笑了起来。
“小张啊，你没有说实话。”
一名年纪看上去稍微年轻一些，约莫六十岁出头的老太，伸指点了一下他的肩膀。
“灵蛇村镇是什么条件，俺们这些人最清楚。”
“在灵蛇显圣之前，是出了名的穷乡僻壤，也没什么好看的风景，三五年也来不了一波游客——你们肯定不是来旅游的。”
说到这里，老人摇了摇头。
“这两天村里突然来了百十号生人，而且询问的东西都差不多，你们也是来找灵蛇赐福的吧？”
张景天眨了眨眼，他确实没想到对方会回应得这么直接。
不过他同时也注意到了对方言语中的一个细节：
这两天。
暂时将这个细节放在一边，张景天思索起怎么回答。
他深知自己接下来的话如果说不好，先前积累的那一丁点好感将前功尽弃，甚至遭受反噬。
不过，没等张景天思索出个结果，老人扭头看了自己的老姐妹们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三十年前，镇上…啊，那会儿还是村里，在祭拜灵蛇的祭典上，出了第一个能够变成赛车的姑娘，那之后就陆陆续续有人在祭典上得到灵蛇的赐福，觉醒成为机师或者机娘。”
“方圆千里的村庄里，只有我们灵蛇村出息的小伙儿和闺女最多；有一位道长曾经来看过，说是我们村里的人得到了蛇神的恩赐，觉醒后会比普通的机师与机娘更强。”
“随着孩子们走出大山，闯出了名堂，上面老爷们也对我们这村子重视起来，慢慢将这发展成了一个镇子。”
张景天眸光微动。
他之前没想到，背景故事中说因为灵蛇对于村落的庇佑，使得灵蛇村逐渐繁荣起来，却没想到居然是通过这种形式。
“比起之前来的人，你们这便倒是有心了，至少知道带个农村出身的后生崽，也挺有礼貌的。”
老人的目光中浮现出几分对往昔的留恋，但随后又叹了口气。
她告诉张景天，从前天开始，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镇子上突然来了一批陌生的年轻人，声称是受镇长所托，来此地处理灵蛇问题的。
“只可惜，你们来晚了。”老人说道。
“两个月前，灵蛇的赐福就消失了，你们白跑一趟了。”
张景天连忙问起缘由，老人却只是摇摇头，对此避之不谈。
“说句良心话，小张啊，你们应该尽快离开镇上。”老人说道，“今年又是闹蛇灾的年份，最近眼瞧着又快到了灾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闹蛇灾的年份？”张景天从老人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不太寻常的词。
蛇灾，顾名思义，是由蛇的运动产生对人类的威胁。
张景天的记忆中，前世国内并没有真正出现过大规模蛇灾的报道；有传言说83年曾发生过蛇灾，但后续被辟谣。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相渊世界的背景介绍，这个村镇应该是真的经历过蛇灾，而且还不止一次。
余光不经意的一瞥，张景天注意到其他的几名老人听见「蛇灾」两个字，身体都是微微一颤，目光中掠过几分惊惧。
“是啊。”老人叹了口气，目光波动，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愿想起的事。
但正当张景天注意到老人情绪失落，准备停止追问的时候，那老人却突然僵在了原地。
过了两三秒，她才回过神来，目光中已经失去了先前的那种悲戚，开始向张景天讲述起「蛇灾」。
“大概二十年前吧，约莫也是这个季节，俺和姊妹们如往常一样下地干活，家里的大孩子们也在帮手。”
“不知怎地，忽然有人大叫说被蛇咬了。”
说着，老人稍稍停顿了一下。
“那场景，俺一辈子也忘不了。”
“无数的蛇从山下涌了上来，就像洪水一样淹过稻田；原本这种畜生是害怕人的，可那时却像失心疯了一般见人就咬。”
“俺男人带着俺跑得快，及时逃回了家中；可俺家二娃和媳妇都被蛇咬死在了田间……”
听着老人的话，张景天脑海中脑补出了当时的画面。
无数颜色斑斓的蛇群熙熙攘攘、无边无际，而在这种级别的天灾之下，人的能力渺小如蚍蜉——饶是他，也不禁毛骨悚然。
然而，令他有些在意的是，不知是不是时间过于久远已经有些释然，老人在讲述此事时，并没有像先前那般流露出复杂的表情，仅是一脸沉重。
“两个月前镇长就带了几名村里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出山去找道长前来驱魔。”
“前些天，突然有一伙儿年轻的道士来到镇上，说是受镇长所托，前来降妖。”
“大家算算时间，确也差不多了，便安排他们在灵蛇祠堂附近住了下来；可这些天，来到镇上的陌生人越来越多，镇长却不见踪影……”
张景天顿时意识到这镇上人员稀疏的原因——因为对蛇灾的恐慌，能跑的都跑了。
不过，这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毕竟，在一些半封闭的地方，村民们有时会极端排外，对外来人的行动进行干扰；他们这么一走，反倒给张景天他们省了不少麻烦。
「只是…打听情报的任务更加艰难了」
……
眼瞧着张景天这边一直聊着，怕出了什么差错的霍杰跑了过来。
不等张景天介绍，他开口便是向几位老人询问镇上有没有宾馆。
老人像看神经病一样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好气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俺们镇上之前拢共也就千户人家出头，往日里都没有外人来往，还宾馆……”
霍杰被这么一噎，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见状，张景天忙开口打圆场，好在老人对他的印象还不错，语气稍稍温和了下来。
“宾馆我们镇上是没有的，而且乡亲们一般也不太接纳外人过夜；想找地方住，你们顺着这个方向走。”
说着，老人指了一个方向，告诉张景天沿着这条路走一段距离，可以看到一座不小的院落。
“那是镇上唯一一家招待所，平时压根没有客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开着——不过你们要想找个地方住的话，只有那里了。”
原本张景天还想细问一下招待所的具体位置，却不想老人只是说让他们放心过去。
“那院子气派得紧哩，你们到了地方肯定错不过。”
无奈，张景天只好带着霍杰，以及了解到的信息回到队伍中，挑重要的先给其他队友分享。
提到有能够落脚的招待所，霍杰比较积极：“队长，怎么说？”
“咱们先过去把行李安置了？这么热的天，大伙儿也都有点累……”
话未说完，祁钰便抬手打断了他：“小杰你先等一下。”
说着，他看向张景天。
“景天，你是说老人家告诉你，前些天镇上来了一伙儿年轻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