擢选场中,泛黄的树叶飒飒落下,冰冷的河水缓缓流淌。
挂在树上的铜铃响起,姜时助闻声一惊,知道大敌将至,悄无声息的滑入冰冷的水中,借助水草掩藏,手握匕首,静卧在水中,看到岸上有三人急急赶来。
高个大汉双眼爆出,神色暴躁,肌肉遒劲有力;另外大汗满脸虬髯,脸上数条刀疤,面目可怖;绿衣女人袒胸露乳,细眉柳眼,言不尽的风骚可人,这女人是这二人的姘头,对他们颐指气使,呼来喝去。这三人俱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湖恶人,潜入中都作案时被抓获,秋决在即,便参加擢选,以求一线生机。
天气变暗,这三人生怕落入陷阱,小心搜寻了半天,还没发现丝毫踪迹,绿衣女不耐烦的问爆眼,“大眼,这连老鼠都翻出来了,你说的人那?”
爆眼明锐的目光细细搜查四周,指着草丛中若有若无的脚印,“见到没有,青年会掩藏,可那个老头总会暴露他们。”说着,继续追踪到充满荆棘的灌木丛。
荆棘上挂着几根纺线,看到上面的点点血痕,绿衣女得意的笑道:“他们的确是刚从这里经过,这血还是红色。”就要穿过灌木丛,却发现爆眼盯着血迹出神,不耐烦的催促道:“愣着干啥,快去追啊,让别人抢了先。”
爆眼蹲下身来,将纺丝摘下来细看,“这不是老头那破衣服上的。”说着,环顾四周,指着冲出来的河道,“他们本该从那边经过,这样就不会留下蛛丝马迹。”皱着眉头,低声言道:“他们为何走这里,留下这么多明显的痕迹。”
虬髯掏出肉干来,塞入口中,大口嚼着,狠狠的骂道:“这个杂种,真他娘的狡猾,好几次眼看就要得手,都被他借着地形和陷阱溜掉,又骗我们到了虎穴附近,虽说杀掉那只猛虎,可老子的这只腿,怕也和废了差不多。”
爆眼要来几块肉干,也是大口嚼了起来,“别说,这肉比那鹿肉都好吃。”秋风吹过,感到秋日凉意,爆眼依旧盯着灌木丛,又看着手中的纺丝,“奇怪,这丝线好像不是那老少三人的,他们穿的都是布衣,这丝线坚韧,像是蚕丝。”
虬髯紧张起来,“你是说,这里还有别人经过?”
爆眼点头,“还是谨慎点,别在阴沟里翻船了。”
听说还有别人,绿衣女更是着急,“若是这样,那三人岂不是被别人抢了先。”想到这里,更加坐立不安,拔腿就走,“快点追,别见了草动就是蛇。”
片片柳叶落入水中,激起点点涟漪,爆眼盯着涟漪,似有所悟,感觉有人在水草中若隐若现,爆眼也看到了,用力将绑着匕首的木棒朝暗影扎去。
水中暗影觉察到了危险,游鱼般的逃走,三人不识水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往对岸游去,绿衣女心急如焚,大喊道:“别让他逃了。”看到河上卧木,便踩着追了上去。刚到中间,发觉枯木下沉,心慌之下,看到附近有块枯木,赶紧跳过去躲避,刚落了下来,一只大手就从水中伸了出来,绿衣女大惊之下,想拔身返回,可终归是迟了一步,这只手疾如雷电的将其脚踝抓住,将其拉入水中。绿衣女不识水性,慌乱的挣扎起来,愈挣扎沉的愈快,岸上两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爆眼想跳入水中,虬髯赶忙拉住,“去了也是徒劳,再折进去,就亏大了。”爆眼举起长矛,朝水中青年投去。见到长矛激射而来,姜时助把女子挡在身前,片刻后,女子尸首浮了上来,胸口插着长矛,鲜血汩汩流出,已然气绝人亡。
见姜时助悠游自在的上了对岸,二人怒火万丈,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二人沿岸追杀过去,见虬髯冲了过来,姜时助脸上浮现出捉摸不透的诡异笑容,轻盈的跃入水中,潜入河底,不见踪影。爆眼和虬髯分守两岸,静等姜时助出来。天气寒冷,在水中不会坚持长久的,二人打定主意,就在耐心等待。
突然,林中窜出三人,冲着虬髯而去。这三人埋伏了很长时间,只待最佳的攻击时机,见二人分在两岸,不能彼此照应,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看到虬髯被围攻,爆眼暗叫不妙,大喊道:“三位兄弟,我们不必自相残杀,你们三人和我们二人联手,制服水中敌手,我们五人岂不是稳稳的活到最后?”
围攻的三人中,俊秀的年轻人觉得这个提议有道理,攻势就缓了下来,问正和虬髯恶战的黝黑大汉:“大哥,要不罢斗,我们五人联手?”
秃头也缓了下来,“大哥,三弟说的对,要不罢手吧!”
大哥愤怒的骂道:“蠢货!杀了此人,对岸那小子还不是任我们拿捏。”
三人加紧围攻,希望速战速决,虬髯本就负伤,腿脚不灵,更是无力招架,被刺中几处,眼看就要丧命。看到对岸的虬髯渐渐不支,爆眼心如火焚,若是虬髯被人干掉,自己孤掌难鸣,还是难逃一死。想过去帮忙,奈何河中的姜时助如同拦路虎,自己一旦进入河中,就被他拖入水中,成为河中的冤魂。
爆眼高声喊道:“少侠,多有得罪,我们就此言和,井水不犯河水如何?只要你不阻碍我过河,待斩了对方,他们铁牌都归你,这样我们五人都能过关。”
“先给铁牌!”姜时助慢条斯理问道:“等你过了河,我如何讨要?”
爆眼极力的压制怒火,赔笑道:“少侠,不是不给,是铁牌在他身上。”
对岸三人担心爆眼过河支援,便更加疯狂的强攻,想着斩杀虬髯,稳操胜券。
姜时助慢里斯条的言道:“让你同伴扔下来。”
爆眼无可奈何的言道:“你看他还能有机会吗?”
姜时助看到虬髯被对方三人团团围住,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对方的长矛不断的招呼到汉子身上,不消片刻,怕就命丧当场了。
姜时助不紧不慢的问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信守承诺?”
爆眼毫不犹豫的喊道:“我对天盟誓,若不守诺,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看到虬髯伤痕累累,满身是血,再这么下去,有可能马上毙命了,知道时机到了,姜时助大喊道:“记得你的承诺!”就跳到了岸上。
“少侠不计前嫌,在下感激大恩。”爆眼嘴上客气,内心恨不得寝皮食肉,如大风霹雳般的到了对岸,和同伴联手,搏命斩杀敌方三人,不过都受了重伤。
看到尘埃落定,姜时助喊道:“兄台,铁牌哪?”
“过来取吧!”爆眼坐着疗伤,脸色苍白,大口喘气,手掌暗暗用力,准备一掌劈死他,装作无力的喊道:“本爷负伤了,实在没有力气了。”
姜时助向着岸边游去,从水中跃出,喊道:“你扔过来吧!”
看到姜时助来到身边,爆眼把铁牌递了过来,趁着姜时助伸手的那一刻,抓住他的手,气极而笑,面露凶光,阴冷的言道:“杀我女人,害我兄弟,你真以为会给你铁牌,蠢货,发个誓,对我来说算得了什么,当真能被劈死?”
姜时助眼光丝毫不见慌乱,笑道:“你当真说话不算数。”
“不算数又如何?”爆眼就想一掌劈死姜时助,以解心头之恨。
笑容浮现在青年脸上,爆眼突觉得身后一冷,想要躲避,依然来不及了。“噗嗤”一声,鲜血从胸前喷涌而出,怔怔的看着穿胸而过的匕首。
虬髯躺在那里,自知难逃一劫,既没求饶,也没怒骂,只是静待死亡来临。
“咳、咳……”苍老的声音虚弱无力,刚才几乎耗尽了所有体力,老人爱怜的看着姜时助,将单薄的衣衫脱下,给寒风中发抖的姜时助披上。老人头发花白稀疏,胡子也稀稀拉拉,长期的营养不良摧残老人,已是弱不禁风。
看到虬髯眼中的怨毒,姜时助手持长矛,想彻底了结他,老人上前阻止,“走吧,将死之人了,不必多造杀孽,任他自生自灭吧!”
二人转身就要离去,突然,老者胸前透出鲜血,姜时助大惊,回头一看,虬髯攥着刺入老人的长矛,挑衅的盯着姜时助,将长矛在老人体内狠狠的转了几圈,来发泄愤怒。看到姜时助满脸痛苦和愤怒,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狂笑起来。
嘴角开始流血,看着眼前的孩子,老人对痛哭流涕的姜时助言道:“孩子,莫哭,这是命!爹要见你娘了,告诉她,我们都脱离苦海了。”
抱着父亲慢慢冰冷的躯体,姜时助眼中的愤怒成为冷血。看到姜时助眼中的冷静,虬髯的心愈来愈惊,他感到恐惧,虚张声势的大声咒骂着对方,希望激起他的怒火,将自己痛快杀死,可姜时助充耳不闻,脸色愈发平静,只管埋头做事。
姜时助冷冷看着虬髯,轻声言道:“杀死你,太便宜你了。”拉过绿衣女的尸体,在虬髯的怒骂中,将尸体挂在虬髯面前,“死亡不可怕,等待死亡才可怕!看,我对你多好,知道你喜欢她,就让你慢慢品尝,你要很长时间才死,会活两个月,也许会三个月,也许会半年……”平静的将这些做完后,冷冷看着瘫软在地的虬髯,“希望野兽不会找到你!”
将这一切收拾干净之后,姜时助洗了洗手上的鲜血,有些无力的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