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仿佛天空破裂,无穷无尽的倾泻而下。
位于世界最南端的百蛮地无边无际,在高大林木下,灌木将整个林间空地严严实实遮挡起来。刚刚熬过初夏的闷热,就赶上仲夏的淫雨。虚弱不堪的众人穿戴蓑衣斗笠,狼狈走在泥泞中,丛林中的道路被雨水浸灌,一脚下去就陷入其中,被水浸透的皮靴十分沉重,让行路倍感吃力,脚上皮肤溃烂,也只能咬牙忍受。
四个月前,这支队伍从师元的灰岩洞出发,马不停蹄的奔向勐光洞。在鸣蛇山中,群蛇在蛇妖的驱赶下围攻众人,待斩杀了几名蛇妖后,才吓退了蛇群。等深入诸蛮山,又被食人部落偷袭。这些部落身材矮小,肤色黝黑,浑身刺青,在林中呼啸如风,喜欢夜袭。众人设下埋伏,斩杀食人部落首领,才吓退敌人。
棱角分明的高辉露出难得的笑容,指着远处高山言道:“前方就是勐光山了。”
胜利在望,众人一扫阴霾,禁不住的高声欢呼,片刻之后,望着来时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哀伤。看到众人的戚色,丰卿大喊,“那些好兄弟,去追随刑天的步伐!等我们回去,将他们的壮举雕刻在巨石上,让子孙记住他们,祭祀他们。”张开双手向天,仰望高天,唱着招魂曲,“魂兮归来!蛮方不可留,魂兮归来!”
唱完招魂曲后,高辉问道:“这百蛮部落怎么如此敌视我们?”
丰卿回道:“百蛮地的圣巫师是欢月婵,不是扶利典了。”
“历经沧桑,走过苦难,这复国大业真是长路漫漫啊!”高辉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担忧,“父王伤病正在恶化,身体每况愈下,我真是担心啊。”
看着远方山峦起伏,轮廓壮美,丰卿指着快要落山的太阳言道:“这太阳每天在西天落下,每日在东方升起,少主,你说明日的太阳还是今日的太阳吗?”
高辉点头,“师傅说的对,明日的太阳不是今日的太阳,却又是今日的太阳。”
丰卿很是满意这回答,“少主能有此见识,我觉得,你就是明日的太阳。”接着提议道:“找个山洞避雨,让大伙生火取暖,安心休息,明日赶到勐光洞。”
第二天一早,云开日出,天气放晴,众人看到艳阳天,心情开朗起来,等接近勐光洞口,马上感受到充沛的地火之力。这是来自大地深处的力量。随着往里深入,洞内充斥着刺鼻的硫磺味道,让人很不舒服,大家纷纷取出准备好的湿毛巾,将口鼻堵上,才感觉好些。随着往里深入,地底喷发的岩浆喷涌翻滚,有些溅到身上,肉皮烧焦,引来一声声大叫,看到如此恐怖的景象,众人心惊胆战,停步不前。
丰卿拔出剑来,厉声催促众人,可众人还是畏惧,就是不肯向前,见有人嚷嚷着要退出洞穴,丰卿大怒,一剑砍过去,一脚将这名武士踢入岩浆中。听到熔岩中传来的惨叫,看到丰卿狰狞的面目,闻到剑刃上的血腥气,众人这才肯冒死前进。
随着继续深入,众人惊讶的发现,在岩浆喷涌的中心处,竟然有方圆四五里的平坦地。等众人踏上这块土地,发现最为神奇的一幕,在周边炙热的岩浆中,这块土地竟然感受不到丝毫炽热,甚至有些凉爽。看出众人的惊讶,丰卿解释道:“这里的地火之力被引入封阵,用来灭杀蜚牛,这里自然就不热了。”
“封阵?”众人很是惊讶,顺着丰卿的手指看向地面。丰卿大手一挥,一股强劲的内力涌出,将他脚下的尘土扬起,露出平坦如镜的地面。众人细看才发现,土地上竟然雕刻着无数各种形状的图符,这些图符勾连起来,形成了庞大的符阵。吸纳地火之力的符阵发出微红光亮,只是被尘土遮蔽,此前没有发觉。
众人望向周围,惊讶于封阵的无比浩大,满脸不解的问道:“在这洞穴中,地火炽热,毒气充斥,岩浆翻腾,他们是如何修成这大阵的?”
高辉言道:“这封阵哪是人力建成的,唯有众神之力方可。”指着符阵言道:“看到这光亮了吗?”见众人点头,继续解释道:“这就是地火之力。”
有手下问道:“众神修此大阵,就是为了封印蜚牛?”见高辉点头,手下眼中充满了惊讶,“少主,这蜚牛到底是何怪物,竟然用如此大阵来封印。”
“这蜚牛是大凶之物,即使能破除封阵,对付它也很危险。”丰卿再三告诫众人,“待会儿镇压蜚牛时,大家务必小心,不然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丰卿指挥众人从马上卸下箱子,取出玄铁尖桩和金蚕丝网。见众人好奇,便对众人解释道:“蜚牛是大凶之物,是众神用来对付我们人族的,虽有数百年镇压,依然非常危险,单凭我们这些人是无法降服的。”招呼众人上前,将尖桩分发给众人,“先将大阵做好,待会儿蜚牛出来,我们也好利用这大阵来镇压蜚牛。”
盯着金蚕丝网,有手下问道:“少主,不是说蜚牛无形无质嘛,这能拦住?”
高辉笑道:“靠这金蚕丝网怎么可能拦住蜚牛,主公还有后招。”有些担忧的望向丰卿,“不知这大魔神说的元气索靠谱不,若是不对,我们就惨了。”
丰卿对此很有信心,“蜚牛就是大魔神他们封禁的,怎么可能有错。”说着,就指挥手下开始构建大阵,先将尖桩打入封阵周边,等地桩巩固后,上面挂上金蚕丝网,看到一切准备妥当,丰卿对高辉言道:“少主,都准备好了,动手吧。”
高辉取出朱凰玉环展示,“这就是破除封阵的关键,朱凰玉环。”众人围上来细看,发现这块不起眼的玉环上竟然雕刻着无数图符,这才知道玉环的不凡。
“这么小的玩意能破除这么大的封阵?”高辉将信将疑将朱凰玉环插入封阵中心处。随着玉环落入阵眼,朱凰玉环马上发出微微光亮,看到此法有效,高辉面露喜色,对丰卿言道:“师傅,这玉环果然是神玉所制,燕啸诚不欺我啊。”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玉环缓缓吸收封阵中的元气,变得血红欲滴,朱凰也发出妖艳的红色光芒。知道时机已到,丰卿盘坐在朱凰玉环边,口中念念有词,不停的打出法决,随着丰卿一声大喝,竟在玉环上抓出一根鲜红的元气索,意念稍动,元气索飞向金蚕丝,缠绕其上。朱凰玉环不断吸取封阵元气,元气索也源源不断的被抽取出来,金蚕丝网也被元气索缠绕,形成了致密的元气网。
过了数天,元气被朱凰玉环抽空,封阵终于松动,被镇压的蜚牛感觉封阵力量在衰退,便拼命的撞击,几番下来,阵眼周围出现了裂痕。缕缕黑气从阵眼处散逸,被元气网所阻挡,只能在网中凝聚成黑丝,不断的凝聚成长,积累力量。
众人死盯着封阵中,猜测将要发生什么。半日之后,朱凰玉环中的元气也丰卿抽干,在爆裂声中化为齑粉,元气网变得无比凝视,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随着最后一缕黑丝溶于眼中,眼神顿时充满活力,蜚牛最终凝聚成形,盯着眼前这传说中的大凶之物,众人被这怪物吓得心脏狂跳。这是无法形容的怪物,像牛又像狼,浑身黑气弥漫,看着有形,却是无质,眼睛血红,獠牙闪亮,盘绕的牛角硕大,尾巴是条长蛇,蛇头张开大嘴,吐着火红的蛇信,望之令人骇然。
“嗷……”雄壮的声音回荡在洞穴中,充满不可抑制的戾气。数百年的封禁已使蜚牛完全丧失了理智,变得极端疯狂,它的眼中只有杀戮,只有死亡!待看清身边还有人类,蜚牛毫无征兆的扬蹄冲了上来,没想到蜚牛的进攻如此之快,还没等反应过来,有人就被撞入滚烫的岩浆中,凄厉的哀嚎声回荡,令人更是恐惧。
可惜,这不是强盛时的蜚牛了!在地火数百年的炼烤下,大部分力量已被消融,如若不然,岂是这些人类能降服的,当年,它可是靠众神之力才能镇压下去!
蜚牛想要冲出去,可元气网将它死死禁锢住,见逃生无望,蜚牛愈加狂暴,四处乱撞,如同发疯。众人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的看着,以待蜚牛耗尽力气。
在蜚牛的不停撞击下,尖桩在逐渐松动,幸亏丰卿大耗法力的死命保护,才不至于让蜚牛挣脱。如此僵持下去,丰卿逐渐法力不济,让本就岌岌可危的四象阵颤抖不止,有了溃败之相。看到师傅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不停落下,四肢颤抖的越来越厉害,知道师傅已是力有不逮,唯恐出了意外,高辉赶紧加入战团。
有了高辉的加入,才将局面稳定下来,众人赶紧上前,冒死将尖桩砸了进去,大阵重又成形。有了大阵相助,师徒二人重又占据上风。而疯狂过后的蜚牛逐渐力竭,面对越束越紧的元气网,更是无能为力,最终被师徒二人制服。
待休息过来,众人抬着蜚牛,离开勐光洞,消失在茫茫大越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