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浩哲忘了，或者说他到现在才明白——人类是一个极其擅长说谎的物种。
无论是语言还是书籍，甚至可以说虚伪和谎言才是人类的本质。一本如实记录的历史书籍，根本无法流传下来，或者说会被同时代的权贵们毁掉，因为越是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权贵们，越是喜欢伪装，越是害怕自己的恶名被他人所知。
所以，穿到最后的，除了圣人的伟大思想，就只剩下被妆点、精修过的历史，而这些书上面是绝对不会记录半分这些权贵的残忍和贪婪的。
“老板，还不睡吗？”
杜伊琳穿着睡衣出现在了谭浩哲的门前。
“睡不着。”
“那~~要不要喝杯水，我给你倒。”
谭浩哲没回话，而是沉默了一下，最终开口。
“好吧，顺便帮我开下灯。”
房间亮了起来，杜伊琳去热了一杯牛奶，抬出来坐在了谭浩哲的床边。
“温牛奶，温度正好。”
谭浩哲抬起直接喝下，放下杯子，目光呆呆的盯着前方，独立营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老板，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帅气的老板的头发上居然有了一些银白色的头发。
于是，下意识的伸后去抓。
“你干什么？”
谭浩哲不明所以，身体下意识的往后撤了一下。
“啊？抱歉老板，我以为你头上有白头发，所以下意识的想~~”
“是吗？帮我看看。”
把头靠在杜伊琳的肉呼呼的大腿上，谭浩哲依旧在沉思，而这会杜伊琳确认了，自己老板头上确实有了白头发，还不少。
“不对呀，这是为什么呢？我记得去年都没有的呀。”
“啊，这不奇怪，中医说过忧思过重，伤神就会出现白头发，多吗？”
“说少还是有蛮多的，可是也算不上太多，要不要明天去染一下？”
“不用了。”
谭浩哲却没起身，靠在杜伊琳的腿上，良久，谭浩哲突然问道。
“冷吗？”
“有点。”
谭浩哲把杯子盖在了她身上。
“依琳，你说一个人能坏到什么程度呢？”
“这个啊？”
杜伊琳努力的在回想，她想起了十三街的那些富二代，和自己一起做站街女的一个小姐妹因为不爽顶撞了一个富二代就被打得浑身青紫，最后死在了医院里，听说是肾脏被打破了，但一个站街女的死，无人在意，甚至连一点舆论的浪花都没有掀起。
她们是活在道德之外的人，活在社会暗处的，见不得光的人，所以不会被关注，更重要的是，这个时代活下去都很费劲儿，人们也不可能去关注一个站街女。
“他们会故意的活活的打死我们，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这就是杜伊琳能想象的极限了。
“呵~~是吗，这就很坏了？”
“啊？难道不坏吗？”
“坏，确实很坏。”
谭浩哲在心里补了一句——却没有我们现在看到的坏，差了百倍、千倍。
最终谭浩哲在杜伊琳的美腿上睡着了，而杜伊琳就靠在床头这么过了一夜。
第二天谭哲醒来，给杜伊琳留了一份早餐便匆匆离开了，说来也奇怪，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烦躁的时候靠在杜伊琳身上就会有一种安心感，然后就能睡着，不过他现在没空考虑那些事。
重要的事情是——那些被人贩子抓了却被上次行动解救出来的人该怎么安排。
“谭局，你看这些人~~”
治安队队长曲向阳，四十来岁的一个老队长，正在征求谭浩哲的意见。
“身份都查清楚了？”
“清楚了，您看看。”
虚拟屏幕上出现了资料，都是来自于贫民区的，看到这儿，谭浩哲明白神恩么意思了，虽然身份有所登记，但贫民区的人不好安排。
“找到相关的亲人送回去就行了。”
“谭局，那个~~”
曲向阳面露难色。
“怎么了？”
“麻烦的地方就在这儿了，这些人要么是自己把自己卖了，要么就是被亲朋好友卖的。”
“包括那些孩子？”
“对，包括那些孩子。”
听到回答的谭浩哲突然一阵莫名的鬼火冒了出来，捏了捏拳头。
“名单和地址给我，我亲自去。”
“谭局，那里是贫民区，你去的话~~~”
一抬头却看到了谭浩哲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睛，曲向阳选择了闭嘴，叹了一口气，带上一队队员跟着谭浩哲一起去了。
第一家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家。
“这是你家被人贩子拐卖的孩子，我们治安局带回来了，你们带回去吧。”
谭浩哲希望的看到父母紧张的把孩子带回去的画面没有出现，相反看到的是一种冷漠和无视。父母对孩子的冷漠，孩子对父母冷漠。
“哦，他们已经不是我家的孩子了，六千块钱我们已经卖掉了。”
说完，两夫妻进门，门被砰的一声关上，甚至还震下来了不少灰尘。
“谭局，之前这两兄弟说了，他们的父母当着他们的面把他们卖掉的，所以~~~”
谭浩哲一回头，看到了那两兄弟面无表情的脸，没有悲伤，没有欣喜，只有麻木和冷漠，谭浩哲的拳头再次紧紧捏在一起。
“走！下一家！”
谭浩哲不信邪，他不信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是如此。
然而，如出一辙，这次被卖掉的是一个女人，一个有三分姿色的年轻女人，男人是个赌鬼，酒在这个时代很奢侈，贫民区的人买不起，但赌很容易，尤其是在毫无希望，看不到任何未来的贫民区。
同样的冷漠，同样的麻木，区别在于，酒鬼看见谭浩哲穿着的第一时间就打起了他的注意。
“两千块，只要两千块这个女人你就可以带走，你别看她结过婚，稍微打扮打扮，养一养绝对好看，你这样的公子哥不都喜欢漂亮女人吗？”
谭哲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赌鬼，转身就走，赌鬼却不依不饶。
“唉，别走啊！一千！五百！一百也行啊！”
谭浩哲越走越快，他要快点离开这里，他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怒火，会杀了这个赌鬼，女人看见了儿谭浩哲走，毫不犹豫的跟了上来，这让赌鬼男人眼前一亮。
“好啊！不给钱就想带走我的女人！你~~”
砰，一声枪响，谭浩哲还是开枪了，不过这一枪打在了赌鬼的腿上，顿时哭天喊地的声音响起。
“谭局~~”
曲向阳很惊诧，但没敢阻止，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毕竟是生活在象牙塔里面的公子哥，从没见过人的阴暗面。
“人渣！”
谭浩哲还是没有放弃，第三家，一个八岁男孩儿的母亲，同样麻木，同样冰冷，只是那个男孩儿拼命的拍着关闭的门，破败的门，女人远远看见孩子就关上的门。
外面是男孩儿对母亲恳请的哭嚎，里面是安静的冰冷。
谭浩哲想，哪怕这个女人表现出一丝的犹豫他都会为这个女人找一个理由，但那个女人并没有，哪怕是一丝的犹豫，但他还是失望了，女人冷漠到了极致。
接下来的都如出一辙，如出一辙的冷漠，如出一辙的麻木，如出一辙残忍，甚至有几个家庭看到回来的家人的第一时间不是欣喜，而是担心得到的钱被收缴，死活不愿意开门，有的还想把人带回去卖第二次。
最后，谭浩哲回来了，去贫民区的时候带着十多个人，回来的时候只少了两个。
“谭局，那个你不要往心里去，贫民区就是这样的。”
“曲队长。”
“嗯？”
“这些人为什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