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岛驻守小队全体阵亡!危险清除,预备小队立刻前往——”
“临深岛方向,有数十仙人气息急速逼近,快速反应小队,以前往阻拦。”
“南海岸一连释放十二道烟火,忘忧军第一团全体成员,正在阻拦中!”
“报!西海告急——”
“报!东海告急——”
“报!南海异动,阵破千里。”
“报!正面战场,敌人数量正在激增,就要顶不住了。”
一声声,一道道,在忘忧阁中嘈杂上演,不停有人阵亡,不停的有人支援,仙人阁,圣人阁中。
长明灯灭了一盏又一盏。
无忧始终负手立在阁中,远观四方,脑海之中,将自己听到的,看到的信息汇总,模拟出整个战场的情况。
浩然仙境。
于她的思绪里清晰展现,战况胶灼,忘忧军正在苦苦支撑,苦不堪言,实力的差距,人数的差距。
让战争从一开始,就陷入被动防守的境地,忘忧军更是不得不用人命来拖延敌人进攻的速度。
死亡时时上演。
哪怕眼前的这一切,早已在她原本的推演之中,甚至她想象中的情景比这更加惨烈。
可是推演出来的,和亲眼见到的总归是不一样的,那种来自灵魂和肉体深处的拷问和冲击,时时刻刻弥漫在她的脑海中
生命。
在流逝。
杀戮。
在持续。
士兵不是数字,那一个个忘忧军,都是活生生的人,很多是和她自黄州就跟随着先生一直走到今日的。
忘忧山,剑城,西海,在到如今的浩然仙境,他们于她而言,正如先生昔日说过的一言一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可是。
现在他们正在死亡,偏偏这还是她下的令。
她知道他们会死,仍然让他们去了。
他们同样知道自己会死,他们依旧去了。
无忧又怎么可能平静。
她是被先生养大的,自遇到先生,她就被先生保护的极好,抛开八岁以前,往后的日子里,她在先生的庇佑下,所遇皆是美好。
她热爱这个世界,亦如先生一般善良,悲悯天下,将为众生谋福,天下波澜,视为毕生所愿。
现在,她为了护住大多数的人,选择去牺牲少部分的人,谈不上对错,可是她的心里,却绝不好过。
她死死的握着拳头,强压着内心的躁动,克制着一抹早已被自己遗忘在角落的本性,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不停的告诫自己。
不能急。
不能乱。
不能慌。
要稳准,能坚持住的,一定能。
她要相信自己,同时也在劝说自己相信那些正在舍命的同伴。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更不是为一人一城之得失在战斗。
与天斗。
与大道斗。
从西海开始,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惜为此奉献一切,现在同样也是。
她持续发号施令。
命令所有圣人,仙人,主动迎上去,不惜一切,将漏网之鱼挡在主岛之外。
舟平安咬着牙,沉声道:“阁主,怕是要顶不住了。”
语气中,带着几许悲凉,这个自小稳重且沉着的少年,第一次,露出了无能为力的颓废。
也是第一次。
在无忧的面前,说了一句丧气的话。
这才刚开始啊。
只是刚开始,就面临了如此大的防守压力,而随着时间推移,外围那些临凡者一定会趁乱加入战场。
也就是说。
从现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不止要遭受同样的损失,而且,压力还会逐步递增。
而。
他们现在,已经快要无兵可用了。
即便。
在常人看来,防线还在,薬几人依旧如杀小鸡一般的虐杀那些临凡者,正面战场,江渡不落下风,举世无敌。
苏凉凉控六剑肆虐,一座剑楼仍有余力。
可优势仅仅只存在于他们几人,其余地方,面对临凡者的猎杀,可以说是毫无抵抗之力,哪怕是不惜抱住对方,舍命自爆,却也做不到同归于尽。
这种巨大的实力落差带来的无能为力,比当初西海那无穷无尽的怪物潮,更让人绝望。
无忧喉咙一滚,“顶不住,也要顶,死也要顶。”
舟平安欲言又止,“可...”
无忧淡淡道:“我们没得选。”
舟平安沉默。
是啊。
他们没得选。
要么死。
要么还是死。
一种是战死,而另一种是等死,对面那些临凡者,可不会在乎他们投降还是反抗,他们要的就是争着抢着,杀光他们,将他们变成一个个数字,用来换取天道的恩赐。
就好像当初在南海里一样。
只是情况变了。
现在的他们成了南海秘境里的那些幻兽,而对面的那些临凡者,变成了他们。
角色互换。
可是道理是相通的。
当初他们不会在意幻兽的想法和生死,现在对面的临凡者同样也不会在意他们...
世间之事,万事万物,本就相生相克,都是一场轮回罢了。
战争还在持续。
也正如无忧等人所想,随着整个浩然仙境十万里山河战端全开,那些原本观望和等待的临凡者早已按耐不住,纷纷出手。
数十万临凡者,趁乱一拥而上,他们只有一个念头,趁你病,要你命。
杀进去。
抢人头。
夺机缘。
侧面战场压力剧增,一些浑水摸鱼悄然潜入的,如游龙入海,眨眼杀至主岛之外。
主岛的护宗杀阵不得不提前打开,以此拖延时间。
薬几人辗转腾挪,奋力应付。
作镇中军的无忧,也不得不出手,起剑干预,如此也只是勉强维持。
而正面战场。
东面的那片海域上,压力更甚,江渡祭出自己的领域,更是动用了真灵本源,而苏凉凉,则是被逼的祭出了第八剑:繁星——
过载的神经,让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泛起血丝,她咬牙坚持。
临凡者嗷嗷直叫,恶狼扑食,而至此困局,开战却不过才过去了一株香的功夫而已。
可是对于浩然仙境而言,却以漫长如寒冬。
云层之上,亲眼目睹一切的帝苔低头望向身侧的白蛙,耐人寻味道:“杀吗?”
白蛙模棱两可道:“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确实不合规矩,所以,我们欺负他们,不算欺负,这叫...”
帝苔微微一笑,心领神会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白蛙摇头。
帝苔一怔。
白蛙咧着嘴道:“我们这是报恩,天经地义的事情。”
帝苔稍稍张大嘴巴。
\"好有道理!\"
自我说服,于虚空之中俯视,杀意第一次在这只先天生灵的眼中一闪而过。
“娘是说过,不可杀生,不可干预人间。”
“可娘没说不让我报恩不是。”
话音一顿,帝苔一字一句道:“那就...替许轻舟杀光他们吧。”
白蛙抬手扶了扶头顶的荷叶帽,乐呵道:“你知道的,我向来都只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