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有着一双睿智的眼睛的鹰钩鼻男子,和一个健壮的姑娘。
他们对着江渡拱手一揖,讲明来意。
“我叫殷秀。”
“我叫苍河。”
“我们自上界临凡而来,听闻浩然仙境是忘忧仙先生的故土,所以我们前来,愿出一份力,与诸君同战...”
寥寥数语开门见山,讲明来意。
简单总结。
千里投奔而来。
本是临凡者,应是敌人才对,未言战,先倒戈,他们二人是第一个,眼前的情况,江渡却也是头一次见。
江渡有些懵。
其它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远处暗中窥探的临凡者同样一头雾水,上赶着送死,还是什么计谋,一时还真看不清。
只是觉得意外。
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江渡想了想,问道:“为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答:“先生于我二人有再造之恩,所以,我们来报恩的。”
众人恍惚,却也渐渐了然。
答案知道了。
至于过程,别人兴许不懂,昔年的忘忧军,这片浩然天下的人,却太懂了。
毕竟先生本就是那么一个人,四处行善,不问前程。
当年剑城外,一言定了天下事,倒戈者何止百万众。
眼前。
只是区区两个人,他们太能共情了。
只是如此一来,浩然仙境寻常的修士也知道了,忘忧老祖,原来是去了上界。
江渡若有所思的点头,“这样啊。”一时纠结,不敢轻信,遂又问道:“如何信你们?”
两人眼神赤诚,一身正气。
“绝无虚言。”
江渡淡淡道:“口说无凭。”
二人对视一眼,眼神示意,而后同时从怀中掏出了昔日许轻舟赠送给二人的两本神诀,拱手奉上。
“姑娘请看,这是当初先生赠我二人的神诀。”
江渡稍稍一怔,指尖一勾,将信将疑,将神诀取过手中,翻开一阅,眉梢一拧。
无可厚非。
这是抄录的功法,虽然是第一次见这两本功法,但是这笔迹确实是师傅的不假。
师傅赠人功法,大多都是自己抄录的,记得和师傅流浪人间的时候,师傅闲来没事,就会提笔,写写画画,提前做好准备,日后行善,许人长生而用。
赠送神诀两本,今日下凡,前来报恩。
说的过去。
将两本神诀物归原主,江渡打开眼前结界一角,说道:“跟我来吧。”
领着二人。
便就直奔主岛而去。
真真假假,自不该由她去分辨,这是师姐该干的活,而且,区区两人,也翻不起风浪来。
眼下缺人之际。
两名天仙境后期的强者加入,又手握神诀一卷,若是真的愿意真心效力,再从忘忧神兵库中取两柄合适的神兵为其驱使。
大有可为,不失为一股新增的战力。
江渡带二人离去以后,各方反应,各不相同。
对于忘忧军而言,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吧,就是只是区区两个,要是能在多一些就好了。
无大所谓,聊胜于无吧。
彼此谈论之间,多赞先生之语,便是去了仙域,咱们的先生,那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啊。
至于在临凡者看来。
两尊天仙境后期的强者突然倒戈,自是在意料之外,但是对于整体局势却并没有影响。
临凡者数十万余,其中天仙境的修士不下数万,便是天仙境后期巅峰的修士,亦有万余。
区区二人。
不足为奇。
只是对于军心还是多少有些影响的,不过同时也不由让不少临凡者对这二人刮目相看。
不管成败与否,又是出于何种缘由,能主动放弃天赐天帝的诱惑,在这个时候,选择雪中送炭,为浩然而战,他们自问自己做不到。
“呵...没 想到还真有人倒戈了,啧啧,意料之外。”
“倒戈?未必吧,我看他们不过也只是在赌罢了?”
“赌什么?”
“赌我们会输呗。”
“拿什么输?这是送死……”
“哈哈哈,所以这两货,指定脑子被馿踢了,哈哈哈~”
有人敬佩,言出感慨,有人嘲讽,语出不屑,各有不同,当然也有人陷入短暂沉默。
百里剑寒便是其一。
在上界仙域时,许轻舟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在人间行善救人,所渡不过寥寥数百人罢了。
其余时候。
他就去了万仙城,渡的都是神仙。
这些临凡者中,虽然数量庞大,可是真正直接得了许轻舟恩惠的,其实也就苍河,殷秀和百里剑寒罢了。
其余人非要论,也只是家中长辈,受了先生福泽。
全拉出来,不说一小半,三分之一那是绝对牵扯得上的。
可毕竟老祖宗是老祖宗,自己是自己。
修仙的世界里。
历来就是各论各的,不可否认,家中长辈与其交好,做晚辈的不说报答,至少也不该落井下石才对。
然此一时,彼一时,眼下的情况,他们可不是那么想的,更不会那么去想。
自私。
是生灵的天性,从古至今一直如此,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面对巨大的诱惑,便是至亲骨肉尤可抛弃,更何况是他们现在这种情况呢?
即便是于心不忍者 ,最多也只当是白来一趟,选择坐视不理,以算是仁至义尽,和二人样,主动入局的,不管是赌,还是报恩,多少是有些不明智的。
说难听一点,就一个蠢字罢了。
当然除了百里剑寒外,还有几个比较纠结的就是那几个不惜违背宗主意愿,强行下凡的望仙门弟子了。
忘忧天帝。
那可是他们望仙门的老祖宗啊。
虽说下凡时,宗主已经将他们逐出宗门,可他们对望仙门是有感情的,强行下界,只是与宗主理念不合罢了。
谈不上坏,更谈不上无情无义。
现在。
让他们动手去杀戮自己老祖的后生,他们多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
他们却也清楚,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几个境界清一色的玄仙境,在这些临凡者中,是最弱的存在。
人微言轻,注定了他们除了自我困扰,便一无是处。
百里剑寒尚可。
可他自问做不到如那二人一样,只是对方的选择,他亲眼所见后,内心的想法,再度动摇罢了。
“我该如何?”
“报恩,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又或者,就此作罢呢。”
百里剑寒望着天,目色沉沉。
因为他不是好人,所以他会如此。
因为他还不够坏,所以他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