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退去后，独留程铁骑尚在殿中。
“二小子，没料想你竟为程家赢得了如此显赫之光，老子真是看子无差啊。”
程铁骑轻呷杯中美酒，深感今日所历经的种种奇迹。
曾记当日，在家中楼阁上扬言拒不上弘文馆，谁又能想到短短半年有余，程处义竟从纨绔子弟一跃成为唐室三品要职。
这条路上，程处义走的虽非荆棘丛生，但却绝非坦途。
那回牢禁长孙充之举，程铁骑内心焦灼，无奈只得按捺焦虑待在家内。
但程铁骑并未料到，程处义凭一己之能，让朝廷内外闭口不提，更使得长孙无疾明贬暗提。
从此之后，无论是程处义行何狂妄之事，程铁骑再未加管，哪怕是触怒太子李承乾，他心中也是毫无担忧。
只因程处义处理事情，手段娴熟且思虑周全。
一遭又一遭的经历中，程处义日趋成熟，这让程铁骑十分欣慰。
“父亲，事态并非如您想象中那样繁杂，陛下其实并非难伺候之人。”
“固然偶有冲动时刻，然大体而言，仍是个有仁义之主。”程处义微笑着说。
“呵呵，你老父我何尝不晓此理？”
“只因我们身份不同，故有些事，须默默忍耐。”
“当今大唐渐渐步入太平年代，咱们这些武将处境愈发尴尬，你看李靖，现如今不是也在谢客闭门？”程铁骑摇摇头说。
程处义微微沉默，自古功高位显的大臣皆难善终。
但李世民毕竟算是明主，他旗下的臣子大多得以颐养天年。
“兴许是吧…我虽不愿如魏征那般直臣，但仍渴望有些良知留存。”
“况且年纪尚小，我在闹腾一番，陛下也不会太过挂怀。”程处义微笑道。
“哈哈哈，言之有理！不愧乃吾之子！”
“你年轻，许多时日不过是耍闹，陛下自是不会轻易惩戒于你！”
“你知道吗？今日试马掌时，若换了别人来做，不管结果如何，陛下心中总会有所介怀。”
“而你只是一个孩童，所做皆是少年人不懂事的胡闹而已。”
“可你胡闹的结果，却出其不意给了陛下大惊喜，这才是意外啊！”
“这也是陛下如此器重你的缘由！”程铁骑笑着一饮而尽杯中酒。
程处义含笑，这也正是他始终这般作为的理由。
每一个年龄层次，都有应秉持的处事之道，倘若现在程处义过于成熟，李世民或许早已对他存戒备之心。
但每次功成，程处义总做点荒诞之事。
人人都道这是他的破绽，却不知程处义借此对李世民传递一种信息：
人无完人。
程处义并非完人，善举与谬误共存，也有着弱点：
贪玩懒散，又有敛财之好，均是程处义的短板。
对于帝王而言，有缺陷的臣子更为掌控，若是无欲无求的忠臣，帝王又何以束缚其心？
况且臣子的野心大小，也常令帝王产生误解。
最好的例子便是长孙无疾。
李治为帝后欲立武媚娘为后，长孙无疾率众反对，迫使李治无计应对。
长孙无疾自诩为保全身，忠诚于国，但在李治眼中却非如此简单。
一位臣子便可纠集他人牵制自己，假若这臣子图谋篡位，会如何？
这也便是后来，为何当长孙无疾试图以退居山林胁迫李治时，却被李治爽快接受的原因。
在这年代，臣子向皇上去职，还需作戏一番。
臣子首次上书辞职，皇帝不同意；二次再上书，依旧驳回。
若臣子真心离去，便第三次上书，此时皇帝方体会臣子心思，再一番谈话确认其意愿后，便会许可，最后赐予财富赏品了却此事。
如若臣子仅为敷衍，则第二封上书被拒后便不会有下文——此表示臣子已知错，皇帝亦默认接受。
长孙无疾初求去之时，李治一语未发，径直点头同意。
那时的长孙无疾满脸困惑，这外甥怎不遵循常规操作？
细细想来，长孙无疾最后如此下场，归根结底仍是自身使然。
这些负面教材，程处义决不愿步其后尘！
只待李治登上帝位，才是真正大展拳脚之时！
安排妥这几桩事后，程处义终于稍作松懈，可以适时娱乐一二。
古时的娱乐确少之又少，特别是夜幕降临时，程处义只能早早揽着静静入梦。
静静腹部日渐隆起，为此程处义选择与她分宿。
先前采用治疗天花之法，使孙真人留在程庄中，每隔一段时日，孙真人便会来看看静静的情况。
程处义交予孙真人一法，提示其一个现象，让孙真人自行观测。
此即闻名天下的“痘疹预防接种法”。
此法虽无法确保百无一失地抵御天花，却远优于坐以待毙。
正因有了此法，后来的世卫组织才有胆宣称彻底灭绝了天花。
这段时间里，孙真人持续在长安周边观察生息状况，那些农家如有不识，只怕已将孙真人当作了偷牛盗贼。
程处义原以为有一段清闲日子，未料烦恼之事再度找上门。
“处义啊，这回你务必助我一臂之力！”
“否则这次，我真的只有撞死你家门楣了！”
秦怀道哭声哀凄，环抱程家居的柱子用力冲撞。
要真死心，为何不放下右手，任额头直接相撞？
看着秦怀道的假意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