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梅瑞尔忍受着全身的疼痛,一瘸一拐朝着那栋老楼走去。
她今晚本来是不想来这里的,可琳达还没有回来,谢丞,也没有回来。
待在屋子里,她非常不安,于是只能来到这里寻找琳达。
周围的一切已经渐渐暗了下去,危险的气息在快速弥漫。
梅瑞尔加快了速度,却也令她的疼痛加倍。
冷汗顺着脸颊淌下,梅瑞尔努力让自己不显得那么瘸,一旦暴露弱点,是会成为那群饿狼的目标的。
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老楼下,那总是一闪一闪的路灯,已经彻底失去了光亮。
夜幕已经彻底笼罩下来,梅瑞尔只能摸着黑前进,她知道琳达常去的几个地方,离她并不算远。
来到一个房门面前,梅瑞尔惴惴不安敲响了门,她知道这样做又会挨揍,但不这样做,她又担心琳达。
很快,房门打开,一个老人走了出来。
“你好,请问琳达……”
梅瑞尔话未说完,老人一脚踹在了她的腹部,这一下勾动了她浑身的伤口,让她连惨叫都无法发出,只能蜷缩在地,抱着腹部咬牙忍受。
老人瞥了她一眼,吐出一口口水落在她的脸上,“臭婊子,要死就滚远点,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喜欢晚上被人打扰。”
说完后老人转身就要离开,就在这时,梅瑞尔暴起,一把推开老人朝着里面跑去。
她不知道琳达在不在这里,但必须要确认了才能安心。
“臭婊子!”
老人怒了,拿起旁边的空酒瓶一丢,重重打在了梅瑞尔的头顶。
梅瑞尔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可她还是凭借惊人的毅力,检查完了所有房间。
她满脸鲜血的从老人面前走过,忽然她停下脚步看向老人。
她的眼神没有任何的恶意,但仍旧让老人害怕得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
道了歉后,梅瑞尔打起精神,又赶向下一个地点。
“疯子。”老人看着那个背影,不禁骂了一句。
老楼并不大,可来到下一处地点,却花费了梅瑞尔二十分钟的时间,这已经是她现在最快的速度了。
没有犹豫,她再次敲响房门。
房门打开,是一位秃头大汉,他一见梅瑞尔就想将其拖到屋内。
可一看到梅瑞尔那血淋淋的模样,他瞬间就来了怒气,一拳打在了梅瑞尔脸上,“呸,什么样子了还来揽客,滚滚滚,妈的,晦气。”
梅瑞尔躺在地上,这一次,她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甚至连看一眼屋内都做不到了。
她想睡觉了,可她不是进化者,这眼睛一闭,就不会再睁开了。
这时,一声枪响,让她再度打起了精神,一瞬间,她的四肢便灌满了力量。
她来不及思考这是怎么回事,她快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在那里,有着强烈的不安。
她好像,要失去什么了,上一次这种感觉,她还记得,那是母亲的离开。
枪声惊醒了老楼,一扇扇窗户都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这里的居客纷纷打开门,他们看见的,只是梅瑞尔的背影,以及那地上刺目的血痕。
梅瑞尔没有意识到,她奔跑的动作,让那些本来细微的伤口,撕裂开来。
血液顺着她背部往下滴落,在她走过的路上,留下了一条鲜红的小道。
终于,在楼道的尽头,她看到了琳达。
可此刻的琳达,已经倒在了地上,她的脖子上有一个黑洞洞的伤口,血就像泉水一样在往外涌,顺着阶梯,流到了梅瑞尔的脚边。
“啊…啊…啊…”
几次张嘴,梅瑞尔什么话也没能说出。
琳达还留有一分意识,但她来不及和梅瑞尔说告别的话了,只能用眼神和一个笑容,告诉梅瑞尔,活下去,我会看着你的。
梅瑞尔忽然想到了那个药,在出来前,她就带在了身上,也许真的有用。
梅瑞尔来不及多想,来到琳达的身边,她轻轻扶起琳达,将两颗药片都送到了琳达嘴里。
可时间一点点过去,她怀中的躯体已然冰冷,身上的血液也早就凝结。
琳达还是没有醒来,她永远也不会再醒来了。
梅瑞尔也终于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没有这样神奇的药。
死了,就是离开了,再也不会见了。
好简单的道理啊,可梅瑞尔不想去懂。
明明,她们就快要离开这里了,只要再等等,谢丞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带她们离开的。
只要再等等,等等就好了…等不到了啊。
她抱起琳达的遗体,一步步向着海边走去。
世界一片寂静,黑暗在她眼中,已经不可怕了。
该是腐烂之时,她自会悄然腐烂,衰败于泥土之中。
但,绝不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她们的命运,就像羽毛一样轻薄,风一吹,连去往何方都不知道,途经的刹那美好,就已经让她们喜笑颜开。
她们明明已经努力做到活着了,可到来头,还是被巨兽轻易踩死了。
她们是蝼蚁,也只能是蝼蚁,她们仰望着巨人,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那一脚不会踩到自己。
她们只是想要活着,哪怕代价是任人欺辱,唾弃。
她们在乎,却从未放弃过,因为她们有彼此作为依靠,就永远不会感觉到累。
可现在,梅瑞尔的依靠没了。
坐在沙滩上,梅瑞尔的身边睡着琳达,她真希望,琳达真的只是睡着了。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冷血,琳达离开了,她却连表达悲伤的能力都没有。
“琳达,我们一起离开吧,好不好?”
坐了许久,她觉得还是应该问问琳达的意见,即使琳达已经无法回答。
“谢丞给我说了好多外面的事,我们一起去坐汽车,一起去坐那个什么鸡,好不好?”
“我想看看你,穿婚纱的模样,也想让你看看我,穿婚纱的模样。”
“不要担心,我们穿给自己看就好啦。”
海风袭来,凉意入骨。
梅瑞尔的头越埋越低,“琳达,我该去哪里呢?”
她想过离开,却不知何处当归。
本有依靠相伴,去往何处都是方向,可现在,无论去哪里,都好像只是在原地。
她一个人,是找不到归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