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宴的话一落,现场就像一锅煮沸的水,再次炸开了锅。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仿佛一场激烈的辩论赛正在上演。人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场面热闹非凡。
而在这群人当中,最震惊的当属白浅。她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突然,她猛地抱住黎宴的腿,用力摇晃着他,声音颤抖着喊道:
“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举报我,最多也就是让我失去医生的职业,可你呢?你会因此坐牢的啊!哥哥,你到底在想什么?”
黎宴嫌恶地掰开她的手,冷冷地看着她,“别再叫我哥哥!你根本不是我小姨的女儿,从今往后,我们就是陌生人,没有任何关系。”
白浅的脸色变得惨白,她绝望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不,我不要成为陌生人!哥哥,我们说好要订婚的,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黎宴已经不再愿意多说一个字,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黎裴,用眼神示意。
很快,两名工作人员走上前来,毫不留情地将白浅拖走。
在家属席位上,姚红原本还能保持镇定,但此刻也无法继续淡定下去了。
她试图悄悄从人群中溜走,却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被两个保安拦住去路。
他们紧紧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离开半步。
“放开我,我没有犯罪,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叫你们放开……”
姚红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嘈杂声之中,她拼命挣扎,但两个保安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拖着她向一侧走去。
此时台下已经乱成一团,而台上的两人也同样震惊得无法言语。
尤其是黎老爷子,他瞪大双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捂住胸口,颤抖着嘴唇问身旁的中年女子:“黎宴他刚才说什么?他是不是说他强奸了别人?”
中年女子望着黎老爷子那张痛苦又尴尬的脸,沉默片刻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姐夫,你先冷静下来,注意身体。我相信宴宴不会做出这种荒唐事的。”
“不……会……吗?这……还不算荒唐?”老爷子气得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他紧紧捂住胸口,试图缓解那阵剧痛。然而,当他的话语刚说完,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倾倒。
中年女子惊慌失措地扶住他的身体,大声呼喊:“宴宴,你父亲心脏病发作了!”
听到这句话后,黎宴迅速反应过来,像离弦之箭一样朝着台上飞奔而去,而站在旁边的卢曼也毫不犹豫地跟随着他一起奔跑。
秦月当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作为一名医生,她的职业本能促使她立刻跟上他们的脚步。
幸运的是,黎老爷子只是因为一时的愤怒和激动导致心脏不适,加上黎宴及时的抢救措施,他很快就脱离了生命危险。
黎老爷子确实非常生气,当他醒来的那一刻看到黎宴时,气得又想开口大骂,但被卢曼及时制止了:
“爸爸,你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让黎裴先带你回房间休息吧。
至于宴宴的事情,我会亲自询问并了解清楚,之后再向你汇报。”
黎宴笑嘻嘻地说:“对呀,爸,你先去休息,要打要骂也要等到你身体恢复了力气再说嘛。”
说完,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腿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
黎裴瞪了他一眼,严肃地警告道:“好好说话,不要惹爸爸生气。”
接着,他弯下腰,蹲下身子面对老人说:“爸,我先带你去休息吧。”
黎老爷子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突然瞥到了站在黎宴身后的秦月。
他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后朝着秦月招了招手。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顺着老爷子的手势看向了秦月。
秦月一脸茫然,她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人,又看了看黎宴。
黎宴轻声说道:“我爸有话要和你说,没关系的,你去听听吧。”
听到这话,秦月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蹲下身子,与老人面对面。
老爷子突然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秦月的头发,眼神中充满了自责和愧疚。
他缓缓开口,语气低沉:“黎宴让你受委屈了,孩子,你想要怎么做,我都支持,真的对不起啊。”
老人满脸自责,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多言,有些羞愧的移开视线,接着就被黎裴弯腰背起来转身离开了。
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让秦月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即便是黎宴和姜明洲,他们俩也只会为自己做错的事情向她道歉,而后又自私的替她做决定。
从来不会说“我尊重你的决定”。
可她要的从来都不是“对不起”,而是尊重,理解。
所有的委屈都因这一句话。秦月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肩膀被人拍了拍。
秦月收敛眼里的情绪,抬起头,才发现周围的人都离开了,只有黎宴还站在她身边。
男人扬着笑脸,低声问:“想什么呢?”
秦月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说,“其实你不用这样。”
听到秦月的话,黎宴挑眉看她笑着说:“怎么?心疼了?”
秦月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心疼不至于,可是当听到他报警自首的时候,心里却并没有如想象中如释重负。
见她沉默,黎宴莞尔一笑,“其实那晚我不后悔。即使知道要面临牢狱之灾。”
秦月淡漠的眼有了一丝波动,“为什么?”
她不明白为什么黎宴会选择这样做,明明可以逃避,却偏偏选择了面对,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原谅他吗?
黎宴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缓缓走到秦月的面前,与她面对面站着。
秦月微微仰头看着他,而黎宴则垂眸注视着她。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仿佛有着千言万语。
女人迷离的双眼、秀气的鼻子以及嫣红的嘴唇,让她看起来既可爱又有些诱人。
黎宴情不自禁地慢慢抬起手,朝秦月的脸庞伸去。当手指距离她的脸只有一厘米时,又突然停下来,修长的手指慢慢蜷缩成拳,最终又收了回去。
他默默地将目光从秦月身上移开,望向远方,沉默了几秒钟后才重新收回视线。
似在自嘲般地说:“秦小月,你知道这六年来我是如何度过的吗?”
秦月的眼里更加迷茫。
“每个夜幕的降临,我都会抱着装着你最爱吃的糖果的玻璃罐入睡。”男人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却似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委屈。
他接着说:“如果……如果那天是我亲自给你送的糖,我们的结局是否会很甜蜜?”
秦月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如果,还有,错过就是错过了。
“乖乖。”男人轻声喊着,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同时还夹杂着几分宠溺和温柔。
秦月心口一滞。
连着目光也凝滞,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
而黎宴说完这句就笑了一下,“好了,时间不多了,我需要去哄哄我爸爸了,不然那个小老头会生气的。”
话题转的太快,还没等秦月反应过来,又听黎宴说:“那么,就再见吧。”
这一次,他不再等待秦月的答复,毅然决然地转过身,迈着大步离去。
秦月呆立在原地,默默地望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身影。
“秦月。\"
而在黎宴离开后,卢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秦月身边,轻轻地喊她。
\"你好。”秦月从恍惚中收回视线同她礼貌地笑着打招呼。
“你好,我叫卢曼,是黎宴的嫂子。”卢曼说着就笑了笑,“你比照片上漂亮的多,难怪黎宴他这么多年对你念念不忘。”
听到这话,秦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却并未回答。
卢曼并不介意她的沉默,只是拉着她坐到一旁,自顾自地说道:“宴宴这孩子啊,从小认定的事情就很执着。
我总觉得他答应这个订婚是有别的目的,果不其然啊……只是没想到,最后他要把自己送到监狱去。”
卢曼说到这儿忽然停下,她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接着缓缓开口:“宴宴他从小就没有妈妈,准确的来说,我的婆婆就是宴宴的妈妈,在生他的时候因为难产,大出血死在了病床上,那时候宴宴才刚刚出生啊……”
“后来宴宴长大了知道这个真相后,便立下誓言,一定要成为一名妇产科的医生,帮助更多的家庭迎接新生命的诞生,让他们不要像他一样失去母亲。当然,他真的做到了,他用自己的努力和坚持实现了这个愿望。”
卢曼的语气很平静,但言语之间无不透着对黎宴的爱怜。
秦月觉得有些震撼。
从没想过黎宴会有着这样一段令人心痛的过去,而他却能从中找到力量,并将其转化为对他人的帮助和关爱。
坚韧,善良才是他真实的一面;桀骜不驯的外表或许只是他的伪装。
她想她或许真的一点也不了解黎宴。
卢曼继续说着:“宴宴对你的执着,和对医生这个职业的执着是一样的。这些年来,你是第一个真正走入他心里的女孩。
也许你要反驳,他和白浅的关系很好。这一点我不辩解,不过我还是要澄清一点,黎宴从始至终都当白浅是妹妹。
这也是因为从小没有妈妈的原因,小时候的黎宴常年住在他小姨家,就把对妈妈的那份感情转寄到了她的身上。
而巧的是,黎宴小姨一直不孕不育,后来抱了自己嫂子——也就是姚红,她的最小的孩子做女儿,爱屋及乌,所以,以前的黎宴对白浅也算得上真的好。可黎宴知道那不是男女之间的爱。”
话说到这儿,卢曼叹了口气,看着秦月,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我不知道你对黎宴的感情是怎样的,但是我知道黎宴他是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当然他也真的伤害到了你。现在他把自己送到监狱,是在为自己的做错的事情忏悔,也是在祈求你的原谅,还有就是希望你能给他一次机会。
作为女人,其实我没有资格劝你去接受一个强奸你的人。可是,作为黎宴的嫂子,我想说的是,宴宴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 ”
交谈的十几分钟内,主要都是卢曼在讲话,而秦月演绎了一个合格的倾听者,直到谈话结束,她都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复。
秦月的沉默,卢曼是理解的。
因为有些事情不是说几句劝解的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的想法的。
看着她冷静的样子,卢曼也只能劝慰自己,慢慢来。
谈话的末尾,卢曼接了个电话,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警车的声音。
两人同时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两辆警车快速开进了别墅,不久就走下来几个警察。
姚红和白浅被人押着朝警车走去,后面跟着黎宴。
\"宴宴!\"卢曼快速跑到黎宴身边,担忧地跟他说了些什么。
黎宴耐心地听着,边听边点头,随后朝秦月看来,淡淡地笑了一下,之后在警察的簇拥下,坐进了警车。
隔着车窗,黎宴看着不远处静立的女人,清冷的瞳孔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有那米色的裙摆在夜风中摇摆,似乎在跟他道别。
无边的苦涩开始在心里蔓延。
他低声呢喃道:“乖乖,我出来的那天你能彻底原谅我吗?”
警车缓缓地离开了现场,秦月慢慢地走到了卢曼的身旁,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到了卢曼的面前,“这个帮我还给黎医生吧,密码是他的生日。”
卢曼一脸疑惑地看着秦月。
秦月轻轻地笑了一下,将卡塞到卢曼的手里,解释道:“之前我向黎医生借了三十万,现在该还给他了。所以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