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仁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丁泉下,他猜想大概是丁莫二人约好在此见面的。
丁泉下过来将冼仁负在肩上,与莫有知拾级而上,约行了一个多时辰,才至寺前,莫有知将冼人放下,三人抬头打量那寺院,只见红墙青瓦,殿宇参差。寺门紧闭,也不甚高大,寺门左右两边写着一副楹联:
天地无情不悯人间疾苦
我佛慈悲愿度世人烦忧
上面居中三个大字“佛天寺”即作横联又作寺名,冼仁心道:“这不是之前何子裙提过的佛天寺么?眼前这两人救过我,倒不像有什么恶意,他们带我到这来,也不知有什么用意……”才想到这,只听丁泉下道:“没有他意,只因你若站着,忏尘和尚定不收留你,只有你躺着,才得进了这门。”
冼仁不解,轻声道:“什么……”话尚未说完,莫有知忽然一掌击中冼仁胸口,冼仁立时萎顿倒地,不省人事。二人将冼仁挪去寺门口石阶之上,敲了敲门,隐在一边,见寺里僧人闻声出来发现一人重伤之人躺在门口,便将他抬进寺里,复将寺门关上,二人方才离去。
丁泉下和莫有知刚去不久,便有两个年轻女子追来,一个身着白衣,一个身着黑衣,赶来佛天寺前。那白衣女子看了看佛天寺,道:“佛天寺是师伯杨立天出家修行之所,我们不便进寺找人,须问过师傅再做打算,那黑衣女子点了点头,两人便即离去。”
等冼仁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间禅房里面,房里陈舍简单古朴,燃着一炉檀香。屋外也异常安静,只有虫鸟之声,偶尔能听到几声悠长的钟声。原来他伤势很重,那阴世判官因看不过去才救了他,知道佛天寺里忏尘和尚慈悲不会见死不救,才把他带来佛天寺。
冼仁觉着身上伤势似乎不及之前沉重,便咬着牙忍痛欲挣扎着起身,恰在这时,房门响起,一人推门而入,道:“施主身上有伤,万勿起来!”冼仁寻身望去,来人乃是一个小和尚,年纪约莫十二三岁,头剃得很干净,面容十分清秀,手里端着一碗药,那药味儿很大,远远就能闻见。
那小和尚行至跟前,又对冼仁道:“你在这里很安全,不用担心,只管好好养伤,还有要按时喝药!”
冼仁情知自己已经在佛天寺里,只是回想起那阴世判官之前救了自己,又打自己一掌,行事未免太过古怪,微微皱了皱眉?
那小和尚见状,以为他身上伤痛,连忙问道:“施主,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洗仁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道:“请问小师傅你怎么称呼?”
那小和尚道:“奥,我叫青禅。”停了停,那青禅小和尚又道:“主持不让问,但是我也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人,惹得山下……”
冼仁闻言心中一惊,急忙问道:“惹得山下怎么了?”
那青禅又不肯说,冼仁见他欲言又止,自己答不上来他话也就不会于心不安了,于是道:“我也说不上来我究竟是什么人,总之是一个倒霉透顶的人!”
那小和尚闻言,一脸不解,口中喃喃自语道:“你们大人说话总是不清不楚,你是这样,师傅师兄他们也是这样,我听师兄还有师傅他们说,主持师傅武功很好,只是我们从不见他现露身手,他也不传授弟子门人武功,其他众人只吃斋念佛,并不修习武功,是以寺里除他一人意外,其余僧众都不会武功,要是主持肯教我习武,那该多好哇……”
冼仁住在寺里,起出的日子,因伤重无法起身,行动不便,饮食全赖寺里青禅小和尚照顾,那小和尚性情开朗,对冼仁照顾的倒也无微不至。冼仁得忏尘为他精心医治,又有那青禅的照料,在寺里休养了一月有余,伤已渐愈。他突然想起,当日在李府,何子裙曾跟他说过佛天寺和忏尘大师,不想机缘之下,自己真到了这里。只是自从自己来到寺里,倒见过他数次,其年逾八十,双眉尽白,神情淡然物外,除了为自己疗伤,从未过问过自己的事情,也没有说过多余的话,自己也没有机会与之深谈。想到这里,忽觉自己养伤一月有余,不曾出门,早已闷得心慌。便试着起身,感觉身体已无大碍,行动也不受影响,于是便开门出去。
因是早晨,寺里安静清幽,钟声悠扬,僧人都做晨课去了,冼仁从寺后一直走到前面,一路未见着一个人。时节已是夏末,山里的气候十分宜人,冼仁只觉神情气爽,十分惬意。想着,一路见不着人也好,倒也逍遥自在。他有意避开僧众做晨课的一间偏殿,行至寺前的一间正殿,殿里香烟飘渺,供着佛祖,居中最大,宝相十分庄严,两边是十八罗汉,数多而小,姿态各异。但却都是黄泥塑就,不似别处寺庙,皆为金身,熠熠生辉。
冼仁从大殿出来,又转至寺后,见翠岩曲涧,流水潺潺,一条小路,曲折迂回,直通山上,实是绝好的风光。那些树木覆盖不到的地方,露出殷红的山石,有些山石日久剥落,化为泥土,亦为红色。冼仁刚想走上山路,向上攀去,却闻后面青禅喊道:“施主,你伤未愈合,不宜走太多路,还是回去休息,过些日子再去后山常玩罢。”冼仁只得折返回屋休息。
又过些时日,冼仁已伤势痊愈,行动如常,便拣了个天气晴爽的日子,沿着寺后的山路向山中行去。那山里,奇松古桧之下,山石垒成曲涧,激水环作清流,险崖奇峰,山花烂漫,览之不尽。还有那参天的古木密林,嶙峋的山峦,深邃荒凉的岩穴里面总让人好奇,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
一路走来,尽是绝美风光,令冼仁心情大好,所行虽是山路,却不由自主的脚下步伐加快,也不觉累。他转过一道小湾,正欲前行,忽见前面不远出一人,正在山上收拾柴火。走近一看,那人身着灰布道袍,上面破旧不堪,打了很多布丁。对方听见脚步声,也直起腰来,抬头看见了冼仁,向着冼仁微微点了点头。
冼仁见他须发尽白,面庞清瘦,满布皱纹,却又亲和从容,倒让人立时放下了戒备之心。便道:“老人家,您是住在这附近吗?”
那老道笑着点了了点头,以手指了指远出一座高崖,然后道:“距此不远,小兄弟如果无事,可以去老道那喝碗茶水。”
冼仁反正也是无事,便帮着老道收拾好柴火,欣然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