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仁因那书生和字画摊都不见了,不禁怔在那里,忽又觉跟前有些轻微声响,寻声低头一看,见一个约七八岁的孩童对着自己嘻笑,他比小狗子还小一点,面皮干净稚嫩很多,似呼是之前喊要去看“酸蛤蟆”的那伙孩童中的一个。还不待冼仁说话,那孩童举起手中雪白画轴递给冼仁,稚声稚声气道:“有人叫我把这个给你!”冼仁接过画轴,问道:“是谁让你给我?”那孩童,两只黑眸子转了转,嘻笑道:“是蛤蟆!”便转身跑开了。冼仁慢慢展开画卷,正是自己之前对着出神的上的那副画,此刻离得近再看,又觉得没有之前看第一眼的那种感觉,有些似有似无的光景。
冼仁带着画与小狗子回去客栈,待用过午饭后,又细细将那副画展开端详,于画轴最底部,却多了一红纸条,上面蝇头小楷写着几行字。大致内容是一番谦逊和恭维,言说自己为一介寒衣,初见冼仁,因观其举止不凡,十分钦幕,欲倾心相交,故而不揣冒昧,以拙作相赠,只不知冼仁肯否下顾云云,最后署名高蟾。冼仁才知那人名字叫高蟾,难怪那些孩童那样叫他。只是此时不知其有什么用意,也想不明白自己和那副画以及送画的人是否有什么关联,但目下情形,也只那副画算是某种线索了。我什么都不记得,偏偏又对他画中的地方似曾相识,本就匪夷所思。之前他欲出手相助,如今又特意赠画,只怕一切并非偶然。那个纸条最后面是约冼仁去城南杏树巷见面。冼仁决意前往,欲探个究竟。到了时间,嘱咐小狗子在客栈里等候,自己只身前往。
他一路打听着,到了纸条上所说的地方,那杏花巷是东西向,两边全是低矮的房舍,门窗破旧,墙皮剥落,看着很是萧条破败。巷里也不多见人来往,偶尔看见一些衣衫褴褛,消瘦驼背的着老人,低着头在门口缓缓进出,仿佛在寻找什么一样。
冼仁寻到高蟾住的那户院子,比走过来其他院子倒能整齐宽敞一些,门敞开着,进去后,院里倒是寂静无声。里面有一排房子,其余门都关着,只有一间开着门,冼仁走近往里面看了一眼,层里光线很暗,见有一人坐在一矮登上手里不知在鼓捣些什么。那人也正好抬头看到了冼仁,便缓缓起身来到了门口。冼仁连忙说明来意,那人面无表情,一副冷淡的样子,指了指后面。原来这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冼仁沿第二道门进去后,远远便看到一间层子门口挂满了各种字画,或是墨迹未干放在外面晾晒。他走近那些字画,挨个端详,尤其留意画,想看看再有没有像之前那副一样令自己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些画有花草虫鱼,有山水,有仕女,也有鸟兽之类的,笔法精巧秀丽,但一直到看完层子外面的,也没有什么发现,正好也走到了门口,望屋里望去,里面和外面一样,也悬满了书画,有的还放地上。他看着那些画,缓缓进到层里,却未见到主人,一张老旧的书桌上面放着一副字,黑迹还没干透,写得很是端正仔细,道:
南北浮萍迹,年华又暗催。
残灯和腊尽,晓角带春来。
鬓欲渐侵雪,心仍未肯灰。
金门旧知己,谁为脱尘埃?
看后还未仔细琢磨其中意味,忽听外面脚步声响,才要转身出来,高蟾已从外头院子正好进来,两人刚好撞见,不待冼仁说话,高蟾连连作揖,笑道:“尊兄造访,小弟未能相迎,失礼得很,敢问怎么称呼?”
冼仁答道:“姓冼。”
高见冼仁看自己笔墨,便道:“卖几张字画,聊以度日,拙作让冼兄见笑了,请冼兄稍候片刻,我收拾收拾,我们出去寻地方坐。”
冼仁道:“画得很好!”只见那人进去屋里片时,随后又出来将门掩上,然后携了冼仁出了院子,一直到外面巷子,再向南走去。冼仁于路径不熟,只得跟着他走,两人一路无话,约摸走了五里来路,来到一个巷子。冼仁左右看了看,这里倒是比之高蟾住的那地宽敞多了,巷子两边的屋舍整齐,墙壁也粉的白净。偶尔看到三两成群的路人,穿着也很讲究。
高蟾带冼仁到了一处院子门首,正好有两个衣饰华贵的年轻公子模样的人由里往外走,高蟾便和冼仁停住脚步,让过那人,然后才举步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