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干支居一派祥和气象。
正当叶诚在和花采岁喝酒划拳的时候,梅凌雪走到他的身边。或许是酒壮怂人胆,叶诚双手搭在她的腰间关切道:“刚刚你去哪儿了?我怎么没有看到你?”
尽管知道情郎很清醒,但对方浑身酒气还是让梅凌雪皱了皱眉。她无奈应道:“你娘累了,让我送她回房休息。对了,她让我叮嘱你别喝太多,她有事找你。”说完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花采岁,那眼神像是责怪叶诚喝那么多全是因为他。
“嘿嘿,善执怕你,我可不怕你!”花采岁刚说完就看到梅凌雪一只手搭在剑上...这给他吓得酒都醒了,忙改口朝叶诚道:“呐,善执,我先声明啊!我不是怕她,我是怕你娘找你有事。今儿个就到这儿吧!”
叶诚笑着点头,轻轻拍了拍梅凌雪那只搭在剑上的手认输道:“你看,不喝了。咱们走吧...诶哟,有点喝多了,你扶着点。”说着说着就把一只手搭在了心上人肩上。
梅凌雪没好气地飞了个白眼,但还是把手搭在叶诚腰间。
刚出门,叶诚回头朝花采岁俏皮地眨了眨眼。
见叶诚得了便宜还卖乖,花采岁冷哼一声悻悻别过头去,心里琢磨着下次怎么灌死叶诚。
等叶诚二人离开,花采月凑到自家大哥身边,毫不留情道:“哥,你这也不行啊?给人吓一下就怂了。”鄙视之情溢于言表。
花采岁神色怪异道:“那之前她针对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出来?对了,你姐呢?”
花采月甩了甩湿漉漉的手,像是亮出证据一般说道:“我这不是去解手了吗?二姐说她有身孕在身不便出席,就在房间呆着了。”
想起刚刚离开的叶诚二人,又想起独守空闺的妹妹,花采岁幽幽叹了口气...
......
到了华雅房门口,路上一直走得东倒西歪的叶诚突然正经起来。梅凌雪敲了敲门,乖巧道:“伯母,叶诚来了!”
随后二人就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就是门开了——但门只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缝隙,华雅朝梅凌雪抱歉笑笑:“雪儿,你也累了吧?早点回去休息吧...”
从叶诚眼里也看出不解的梅凌雪温顺点头,她得体答道:“好的,您也早点休息。”说完缓缓转身离开...
几乎是同时,华雅揪着叶诚进屋。
......
花采月看着只身一人的梅凌雪,纳闷道:“咦?她怎么又回来了?”
见梅凌雪喝着闷酒,花采岁也皱起了眉头。
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崔春华上前搭话道:“梅小姐,您不是跟公子离开了吗?”
梅凌雪抬头看了一眼,淡淡解释道:“伯母找他有事。”
崔春华捕捉到梅凌雪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她一语中的道:“夫人是不是也找了花小姐?”见对方举杯的手顿了一下,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的,在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梅凌雪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往屋里瞟了一眼——借着一掌宽的缝隙,她看见了屋里的花采秋。而花采秋也朝她甜甜一笑...
梅凌雪从没想过一个人竟可以笑得明媚又刺眼。
......
“你怎么在这儿?”叶诚看着花采秋,总觉得有点别扭。
花采秋不答,只是看向华雅。叶诚见状,也看向华雅。
“花...采秋姑娘说有事找你。你们俩聊吧,我出去透透气。”华雅将话头丢给花采秋后退出屋子。
花采秋看着一进屋就面沉似水的叶诚,凄然开口:“你还愿意娶我吗?”
叶诚被问傻了——他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花采秋只当是叶诚是在做思想斗争说服自己,便楚楚动人道:“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这个叶诚就知道怎么应付了,他从容答道:“我可以照顾孩子。”
花采秋一喜,忙问道:“你愿意娶我?”
可叶诚却是坦然摇头,脸上挂着歉疚的微笑:“不,我可以照顾孩子,但没法给你名分。”
这回轮到花采秋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追问道:“你这是何意?”
“这整件事,我听凌雪说了。孩子确实很有可能是我的,所以不管是男孩女孩,双胞胎还是龙凤胎,只要你生下来,我都愿意养。至于成亲...”
叶诚刻意顿了顿,确认花采秋在认真等着自己下文后才摇头道:“恕难从命。”
“为什么?你怕梅姐姐生气?”花采秋实在不理解,仅仅是几个月未见,为什么当初那个不忍心见自己哭的叶诚变得如此铁石心肠。
虽然不仅仅因为这个原因,但对方既然都给自己找了借口,叶诚索性点头称是。见花采秋紧紧咬着下唇不发一言,他拱手做了一揖后又问道:“若采秋姑娘无事,我便告退了。”
“等等...如果我说...我愿做侧室呢?”花采秋涨红了脸,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看得出来,花采秋做这个决定是下了很大的勇气。
叶诚心里一软,暗骂自己还是见不得女人泪。他喟然长叹道:“采秋姑娘,这与正室侧室无关。你自己应该也清楚,若不是你腹中胎儿,我们俩的缘分本该在那一天就画上了句号。”
花采秋刚想开口解释,却被叶诚打断。他继续道:“当时的我,不懂你的意思。现在回头想想,如果我当时不顾一切地拉着你离开,或许结果就会不一样,不是吗?”
本想辩驳的花采秋不发一言,因为叶诚的每个字都说到她心坎里——当时她真的无比希望叶诚拉着自己的手就浪迹天涯。但叶诚并没那么做...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自己从回忆中抽离,落寞解释道:“我娘亲并不是反对我们俩,她当时觉得我们两个感情中掺杂了一些利益关系。”
叶诚没有说话,开门打算离去——不是他不知道怎么接,而是他不想再翻旧账了。毕竟...伤好了也留疤。
花采秋也知道要走的留不住,但她心里仅存的侥幸还是脱口而出:“叶善执,如果再回到婚礼那日,你会带我走吗?”
“不会。”叶诚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用着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补充道:“我已经遇上了对的人。”
看着叶诚离开的身影,花采秋的泪水终于是像断了线的珠帘。
如果那天,是我让你带我走呢?
......
“你们聊完啦?”华雅拍着儿子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慈善问道。
叶诚老实道:“嗯,我的意思传达到了。不过这事为什么要支开凌雪?”
华雅转身点了点叶诚,无奈叹道:“你啊,还是只考虑到自己。你怎么不想想她们有多尴尬?尤其是凌雪,跟采秋又是姐妹。”
叶诚仔细一想,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好了,天色已晚。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华雅推了推叶诚,叶诚只好离开。
......
先前灯火通明的干支居仅剩叶诚的房间亮着灯...
这个点,凌雪应该睡了吧?明天再跟她好好解释一番吧。
叶诚推开屋子,却见梅凌雪端坐与桌旁。还不等看清,梅凌雪手一挥,叶诚只觉得劲风铺面,整间屋子就暗了下来。
“你怎么...”叶诚还未说完,嘴就被堵上。
感受着嘴里残余的酒液,叶诚架着梅凌雪的腋下将对方推开,苦笑不已:“你喝酒了?快饶了我吧,我禁不起这样的考验。”
“咦?你这个镯子,哪里来的?”
梅凌雪不是会戴首饰的女子,而且看她手上的玉镯,叶诚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重新贴上叶诚的身子,梅凌雪把头埋在叶诚怀里含羞带怯道:“这是你娘给我的...”
叶诚想起来了,这就是那个陆子冈的镯子啊!自打娘获得过后整日镯不离身,她怎么会给梅凌雪呢?
“你娘要我把这个镯子要给咱们的女儿或者儿媳妇...”梅凌雪声音很小,但吐字很清楚。
原来娘已经把她当儿媳妇了啊...
叶诚将心比心,如果是他被梅吹雪认可了,那他也会很开心。但他总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便追问道:“这不是早就定下来的事吗?也不至于让你这么反常吧?到底怎么了?”
“你跟采秋,是不是聊孩子的事了?”梅凌雪一对杏眼怯怯地看着叶诚,她是既害怕叶诚说实话,又早知道结果希望对方能够哄哄自己。
“是。”叶诚不愿说谎。
“我也想要...”梅凌雪声音很低——如果不是真听到了哼哼声,叶诚甚至都会以为她只做了个口型。
可这没头没尾的话听得叶诚云里雾里。就在他以为自己没听清,反问了一句什么之后,梅凌雪低头把玩着手镯:“我也想有个孩子...”
叶诚目瞪口呆,像颗橡树一样杵在原地;梅凌雪羞红了脸,不敢看他。
好半晌,叶诚才苦笑不得道:“我跟她聊孩子是因为我们之间只能聊孩子。但我们之间不是啊!何况我们还没有成亲,怎么可能来的孩子?”他将房里的谈话内容一字不差地传达给梅凌雪后没好气地问道:“这到底是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崔春华那个该死的女人!
而梅凌雪交代完,想起刚刚那些平日里自己根本说不出口的话,羞得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她一把推开叶诚,飞也似得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