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咱们这是到哪儿了？”祁无丐岔开话题问道。
叶诚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屑，拿出地图比对道：“还早呢，未出北直隶。估摸着还要两三天才到山西。你问这个干嘛？”
“你可知山西云冈寺？”祁无丐故弄玄虚地笑道。
叶诚也没到过山西，便就着书中所学问道：“这个云冈寺莫非跟云冈石窟有什么关系吗？”
“对了！云冈寺就是建在石窟之间。”
祁无丐的口吻让叶诚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学堂。可他还是不理解：“这又怎么了？你想去看？”
叶诚也在书上看过关于云冈石窟的介绍，可这云冈寺是真让他提不起兴趣——寺庙遍布全国各地。且不说千年古刹少林寺，佛教四大名山之首的五台山同在山西，要看也是去看五台山啊。
“据说云冈石窟中，有前朝高人留下的武林秘籍！”祁无丐说完，示威般地看了眼卜一。脸上的表情就像在说“这个消息你知道吗？”
卜一没有看他。不过不知道他是不是没吃饱，咂巴了一下嘴说道：“我好像也有听说过这回事？”见祁无丐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他神色平静地回忆道：“孝文帝迁都后官方的云冈石窟修建就停了，但民间自发修建，持续近百年。据说确实有人在窟画之内留下些武功。但至于是什么功法，就不得而知了...”
叶诚听得有些意动，但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朝祁无丐说道：“等到了山西境内，你就可以下车了。”倒不是玩什么欲擒故纵——卜一毫无功夫这是有目共睹的，而自己也未必能胜祁无丐，所以祁无丐现在是处于去留随意的一种状态。只要他想走，没人拦得住他。叶诚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彼此都体面一点。
祁无丐也注意到叶诚的眼神虽然很快黯淡下去，但也有过片刻的明亮。他心里暗暗称赞叶诚定力的同时，也对昆仑派那张的怒字面有了更大的兴趣。他摆手道：“我们是一同出来的，共同进退，共同进退。”
叶诚也奇怪祁无丐怎么突然间转了性子，变得这么有觉悟。但他也没放在心上——反正不是坏事，就希望之后的旅程里对方说得出做得到吧。
吃完，唠完，天色已经黑得深沉。噼啪作响的篝火压过了身后树林中不时传出的凄厉枭叫。
“今日就到这儿吧，轮流守夜。你们先去睡吧。”叶诚朝另外三人笑道。
可就在这时，众人发现远处竟有鸟群被惊起！
“有打斗声！”祁无丐耳朵动了动。他开口的同时看向叶诚，似乎真的是在等他下决定。
电光火石间叶诚就有了决定，他先是朝叶如萍吩咐道：“你带着卜先生先上马车。”然后拿起身边的剑就对祁无丐说：“去看看！”
听见这句话，祁无丐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头扎入密林之中。
叶诚也施展轻功追上——这时候他就发现在这个时候，祁无丐的轻功似乎力有不逮？
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轻功？在屋子里反而比在外头要快？
几乎是三四个呼吸间，叶诚就追上了祁无丐。他好奇道：“你的轻功似乎有些特殊？”
祁无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被你发现了？”但他的神色很快就变成坦然：“是的，我的轻功似乎只是用来逃跑的。”
有趣，当真是有趣。正当叶诚还想再问，被追杀的那名披头散发的男子也看到了二人。他高呼道：“二位救我！”
叶诚看着满面血污的对方，皱了皱眉。
“我丐帮的事，二位最好不要多管！”
哟！这不巧了吗？
叶诚捂着嘴看向祁无丐，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
果然，祁无丐听见对方是丐帮的，脸色涨得通红。他骂道：“放你的屁！你是丐帮哪个分舵的？”
那人脸色变了变，而后又鄙夷道：“哪个分舵？说出来你知道吗？我劝你最好还是把人交出来！”
获救的那人听见他这么说，赶紧躲在叶诚身后解释道：“二位少侠，他们不是丐帮的，他们是江河帮的！为首之人叫张乐。”
祁无丐火冒三丈，提拳相迎：“什么杂毛也敢冒充丐帮？”
看到张乐摸了把腰间，叶诚赶紧开口提醒：“小心！”
就在祁无丐到了张乐面前三步距离的时候，张乐撒了一把毒盐！
但祁无丐偏头看地，并没有着了对方的道，还一拳正中对方腹部。
张乐连推十几步才堪堪站稳身形，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祁无丐的对手便放下狠话道：“你别太得意！我江河帮帮主跟丐帮孟长老乃是兄弟，敢惹我江河帮，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祁无丐冷冷看向他们，身形一动，吓得张乐连滚带爬地跑了。
叶诚看得实在无聊——这好不容易碰上个不长眼的，还轮不到自己。他意兴索然道：“算了算了，回去吧。”但见到身后这人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叶诚尴尬相邀道：“如蒙不弃，也与我们同行吧...”
回去的路上，叶诚留意到祁无丐有点心不在焉，也没有多想。
等三人回到营地，叶如萍尴尬地告诉他们卜一已经睡熟了。
叶诚简单介绍了一下姓名，隐去了四人身份。那人当即会意，自我介绍道：“我叫温勉，是太原温家的人。”
“太原温家？”这突然冒出来的世家给叶诚整懵了，他看向祁无丐，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有什么头绪。
但祁无丐没有理他，还是在想着自己的事...
“久仰久仰！”叶诚讪讪拱手，丢出一套初次见面怎么样都不会错的说辞。为了不让双方尴尬，叶诚赶紧说道：“时间不早了，温公子早点睡吧。”
温勉也知道这些江湖人士不愿多与自己聊天。他也不打算自讨没趣，坐在火堆旁就开始闭目。
看着满脸纠结的祁无丐，叶诚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刚刚问你话你都没听见？”
祁无丐咬着手指不耐打发道：“听见了听见了！太原温家嘛？不认识！”
既然对方不说，叶诚只好玩起了排除法。他故作关心道：“你还在想刚刚那些人的事？”
祁无丐斜睨了他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这回轮到叶诚不明白了，他老实道出心中疑惑：“你爹身份摆在那儿，你丐帮到底有没有和那些人所说的江河帮有来往你还不知道？”
祁无丐当即否定道：“丐帮肯定没有！但他们说的孟长老是真有这么个人！”
据祁无丐交代，这位孟长老不仅是丐帮的传功长老，还是最早与他父亲一起打拼的那批人之一，所以他小时候更是没少受对方照顾...
这回轮到叶诚惊了——莫非这位孟长老真和江河帮有什么不正当的利益往来？他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事情应该没你想得那么糟”。见到祁无丐还是愁眉不展，他权衡一番后又说道：“如果你真挂念你父亲那边的事，你现在可以赶回去。”
让叶诚惊讶的是，祁无丐选择了拒绝！他摇头道：“倒也不必。我不是丐帮之人，随意说这些反而会令我父亲不开心。当务之急是取得昆仑派的那张怒字面。”
“早点休息吧。”
对方能这么明事理，也省了叶诚不少功夫。
第二天一早，叶诚就看见卜一跟那位温勉聊得热火朝天——与昨晚满脸血污披头散发的狼狈不同，此时的温勉除了衣衫破烂了一点，浑身上下无一不透露着落魄书生的气质。
这时候祁无丐凑了上来，神秘兮兮地提醒道：“这个温家人来路不明，你不多问问？”
“你不说我也有这个意思。”叶诚朝他笑道。他正色道：“温公子，不知道你是怎么落入江河帮手里的？”
卜一突然住口，有点警惕地看着温勉。
温勉长叹口气，如释重负地笑道：“你们终于是问了，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来北直隶是替家里办点事。事情处理完了准备回去了，就碰见了昨晚那些人。我温家在太原也算是有些名声，江河帮这些人知道我是温家人后就打算朝我家里勒索。我昨晚是见机行事，才逃了出来。”
祁无丐追问道：“还有人被关在江河帮吗？”
“是，除了我以外，还有三五个吧。”温勉虽不知道祁无丐意欲何为，但还是木讷地点了点头。
见叶诚跟祁无丐面面相觑，温勉突然提醒道：“你们放心，他们只是殴打，并不会伤我们性命。在我之前有人交了赎金，就被老老实实地放走了。”
叶诚朝松了口气的卜一问道：“这江河帮，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江河帮，几乎是掌管了整个黄河流域的水运。帮众众多，称他们是水上的丐帮也不为过。当然了，帮众不可能有丐帮那么多就是了。只是我听说江河帮行的都是善事啊？他们收容不少穷汉子，给他们一口饭吃；各地饥荒的时候，他们还拨了不少粮救助百姓。他们怎么会干这种事呢？”卜一越说越纳闷，揪着自己胡子而不自知。
善事吗？如果昨晚那些人真是江河帮的，那就有意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