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诚看得出来自己只要敢问,柳笑风就敢当着众人的面揭穿自己身份。他面露狐疑道:“花家人会这么随便就把这秘密告诉我?”
柳笑风就怕叶诚不问。见叶诚似乎有点意动,他耐心解释道:“花七已不是家主,那他的夫人自然也就不是主母。何况这消息花家上下都知道,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叶诚摇头道:“此事不急——既然已来了,有的是机会问。花采秋怎么样了?”他这一招四两拨千斤,让柳笑风直呼可惜。
柳笑风兴致缺缺地问道:“要见她吗?我可以给你安排啊!”
岂料叶诚又是虚晃一枪!他摇头道:“不见了,没什么好见的。”
“不见你问那么多!”看得出来,柳笑风也有些生气了。
叶诚心里暗爽,可又委屈道:“好歹也有点交情,问问都不行了?对了,花采岁在家吗?”
柳笑风听见叶诚问花采岁,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道:“嘿嘿嘿!花采岁是吧?你来的正好!他前几天刚回来。我帮你叫他过来啊!”
叶诚留意到柳笑风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会发生什么,但心里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想起自己要问的事,还是客气道:“有劳柳前辈了!”
柳笑风离开后不久,花采岁就来了。刚见面他就不怀好意地看着叶诚问道:“哟,你来的还挺快。”
叶诚却是指了指赵逸二人,严肃道:“有正事找你,你让人安排一下找个客房。”
花采秋也看出叶诚的态度,丝毫不拖泥带水道:“行!”
“你们先在这儿呆着,我有事。”叶诚简单交代了一句,就跟花采岁离开了。
领着叶诚到了一间屋里,花采岁好奇道:“怎么了?那么严肃?”
叶诚从屏风的孔隙间瞥见粉色被褥,心里暗笑花采岁竟有这种嗜好。他无端来了一句:“你信佛吗?”
花采岁古怪地看着叶诚,然后老实摇头:“你还信这个?我不信,我娘信。你要想讨论佛法的话我领你去找我娘。”
“不信你还加入‘乾闼婆’?”叶诚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笑眯眯地看着花采岁。
花采岁吃惊地反问道:“这你也知道?”但很快他也反应过来:“哦,骆思恭你跟你说的吧?”
见叶诚点头,花采岁也坦白道:“对,我是乾闼婆的首领。”
既然对方坦诚,那就说明有的唠。叶诚追问道:“那你告诉我迦楼罗首领是谁?”
花采岁看得见的是叶诚脸上的坚毅,但看不见的是叶诚究竟知道了多少。他面无表情道:“我今天告诉你,明天花家就没了。”
叶诚呼吸一窒。
“现在,你还想知道吗?”花采岁看向叶诚的笑容变得愈发耐人寻味。
叶诚脸色难看。他不想赌,也不敢赌。虽然花采岁确实有吓唬自己的可能,但是就连骆思恭都尚未探清八部众的底细,也从侧面说明了这八个组织的影响力。如此看来,花采岁口中的事,未必不会发生!想到这儿,叶诚神色复杂道:“骆思恭问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花采岁讥诮道:“你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不起锦衣卫?人都说乾闼婆可比锦衣卫。但乾闼婆的人都知道,锦衣卫是不屑跟我们比罢了。他们的主要作用还是不让朝中有二心,所以才给我们有可乘之机。”
叶诚突然觉得“八部众”越接触越恐惧。他岔开话题问道:“你花家经商多年,没点灵丹妙药?”
花采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叶诚眼熟的哀愁。他沮丧道:“自从爹退下家主之位,娘就再也没法用那么好的药了。”
听见对方回答,叶诚心里有些愧疚。他突然问道:“你娘这病,多久了?”
花采岁想了想答道:“应该有五六年了。那时候我爹跟你爹正打得火热,然后我娘就突然病倒了。我爹分身乏术,后来无奈引咎自辞。”
见叶诚眉头紧锁,花采岁似是知他心中所想,点破道:“不是花家的人,我查过了。”
叶诚就算不信花采岁,也得信乾闼婆。他毫不纠结道:“哦。那大夫有说怎么处理吗?”
一听这话,花采岁的脸就变得跟苦瓜一样:“我们连太医都请来了。别说医治了,他们连见都没见过这病。”
叶诚讶然道:“这病当真如此棘手?连太医都没办法吗?”
“你真以为我想妹妹嫁人?还不是不得已而为之。要是采秋嫁出去了,娘的病还没好...”花采岁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就在叶诚无言以对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花采秋的声音:“大哥不必担心,我能帮上忙就已经很开心了。”
叶诚吓得从椅子上跳起,看清来人后指着她颤抖问道:“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花采秋双手叉腰,高傲地质问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这是我的房间,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的房间?”叶诚看了眼正在抹泪偷笑的花采岁才知道被算计了。
“故人相见,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花采岁说完就要离开,走过叶诚身边的时候,低声笑道:“看来屋里那床粉色被褥,你应该用得上了。”
叶诚恨得牙痒痒。他死死拉着花采岁的手威胁道:“你给我等着,我早晚抓你!”
花采岁看了眼已经面露不满的妹妹,奚落道:“我很期待哟。不过六扇门可抓不了我,锦衣卫又标准甚高。你想抓我估计就东厂一条路了。所以你要加油哦,叶公公。”说完就拍开叶诚的手,忙不迭地溜了。
对上花采秋的目光,叶诚马上低下头。他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道:“我...”
可同时花采秋也羞涩道:“你...”
二人齐齐收声,又是异口同声道:“你先说吧。”
如此默契的举动无形间也拉近了二人间的距离。
还是花采秋先开口道:“你终于来了?”
叶诚不敢看花采秋,低头说道:“既然答应过你,我自然不会忘记。”
花采秋见叶诚这副样子,有点开心的同时也暗恼自己怎会如此没出息。她轻咳一声说道:“你跟我哥的事,我听他说了。”
“啊,啊。”叶诚含糊点头。
“我要嫁人了。”
花采秋这句话让叶诚当场愣住。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笑道:“那恭喜...恭喜你啊。”但任谁都听得出来,叶诚话里的言不由衷;任谁都看得出来,叶诚脸上的魂不守舍。
这份失落与不甘被花采秋看在眼里。她一方面开心叶诚心里有自己的同时,也暗恼他不解风情——说想娶我就那么难吗?难道还想让我一个女子先开口吗?
“善执,善执!”
张继姚的声音在此刻叶诚听来就像是罚站的小子听到了下课铃一样。他连忙应着“在呢在呢”就跑了出去。
“你怎么从那屋里跑出来了?你住那个房间吗?一起去看看。”
张继姚说完就要去“叶诚房里”,但被对方拉住。
“那间是,花采秋的房间...”叶诚尴尬开口。
张继姚会心一笑。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移话题道:“我跟赵逸旁边的屋子还空着,一起吧?”
张继姚这么有眼力见,正合叶诚心意。他大大咧咧地搂着张继姚的肩膀率性道:“行,走吧。”
“你俩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赵逸这个好奇宝宝不令人失望地再度发问。
叶诚跟张继姚齐齐摇头,含糊其辞。
赵逸也没把他们的态度放在心上,而是问道:“那我们要在这儿呆多久啊?”
叶诚也不知道,但想起明日父亲就会过来他就稍微安定些。他跟张继姚说道:“明日我爹会过来,你稍微留意下。”
赵逸从床上起身,兴致勃勃道:“怎么回事?你爹怎么也要过来啊?”
叶诚觉得赵逸的反应有点过于夸张了,便笑着揶揄道:“我爹来你怎么那么激动?你别是我弟弟吧?”
“滚蛋!”赵逸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然后解释道:“你爹教过我爹啊!无垢剑法就是你爹给我家老头子的,你没听你爹说吗?”
叶诚老实摇头:“我还真没听他说过。我就知道他跟你爹关系不错,没想到还有这段渊源。”
赵逸也点头道:“可不是吗,这也是你夺魁那天他才提到的。”
“夺魁吗?听起来好像过了很久啊!”叶诚这才记起出来之后武功才进步了一点点。林伯的教导还犹言在耳,这让叶诚不免有点羞愧。
但他不知道的是,从武学新手变成举重若轻,是需要时间的。但只有博采众长,将诸多武学融会贯通才有机会敲响举轻若重的大门。
面对强敌显得轻松。这不是一种自信或者能够言明的风格,而是在他人眼里的你!举重若轻,重的是练武所留的汗,轻的是已经烂熟于心的招式。
而举轻若重,则是面对每个看似渺小的敌人都不会懈怠。它轻的是一招一式间的博弈,重的是对手招式中所展现出来的一种精气神。
可轻可重就是所谓的一流高手,出手轻重自有分寸。一旦出手,生擒活捉如家常便饭。
至于非轻非重,或许除了梅吹雪,就再没人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