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叶诚他们回去,他们俩父子都睡了。
见赵逸这混蛋竟然不长眼地想喊虎子起来,气得叶诚都想跳起来给他一脚。他锤了下赵逸,要他将心比心道:“你让人家好好睡吧!你要是睡到一半被人喊醒什么想法?”
现在对于赵逸来说,叶诚的话比圣旨都管用,他哪敢反驳?讪讪应了声“还是叶大哥说的对”。
赵逸在叶诚屋里随便唠了几句,也回屋休息了。
就在叶诚秘密会见完魏朝后的某一天,周邦杰就被刘广生喊去了。
客套一番后,刘广生图穷匕见地笑道:“听说华府派人找你了?让你帮忙找税监通融通融?”
“下官,下官不曾听闻这事啊!敢问大人从何处听闻?”周邦杰几欲吐血。他郁闷问自己得罪了谁,可自己为官多年,并没有跟谁有冲突啊?
刘广生突然变得平易近人,他偏头问道:“哦?这么说,是谣言了?”
“肯定是谣言!此人竟然妄图离间我与大人!”周邦杰愤愤不平,一口咬定是别人污蔑自己。
刘广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继续问道:“你的意思是,魏公公妄图离间你我二人?”
每个字都像冬天里的寒风,刮得周邦杰的脸生疼。
周邦杰是怎么也想不到这盆脏水竟然是魏朝泼的?他当即伏地,卑微道:“望大人明鉴,下官真的没见过华府的人啊!就连之前抄华府的时候,下官都没出面。下官无心争斗,只想官场前程。我这人出了名的胆小啊,我哪里敢跟华府的人打交道啊!”一个大男人,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刘广生看着不敢抬头直视自己的周邦杰,露出了阴冷的笑容。他拍了拍周邦杰的肩膀,宽慰道:“我只是见魏公公说得有板有眼,免不了要查证一下。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让人看到你这样成何体统。来来来,快起来。”说着就俯身去搀他。
二人又是虚虚情假意地“交心”了一番,各自散去。
等周邦杰离开,一直躲在屏风后面的人请示道:“大人,是不是要...”
刘广生看着周邦杰离开的方向温和道:“放长线,钓大鱼。万万不可轻举妄动。”他摆了摆手,朝那人继续道:“你派几个人跟着他。另外,你让刘海志去品剑山庄找叶诚,说是周邦杰的意思!”
等下人离开,刘广生的眼神突然变得幽深。他冷笑道:“想借魏朝之手杀我?好啊!我就给你这个机会!看看是你为民请命除贪官,还是我让你叶家血脉就此断!”
叶诚正在大厅逗虎子玩呢,陈醒跟他说刘海志来了。他点了点头,让陈醒领着虎子先走。
二人刚见面,叶诚起身相迎。他爽朗道:“哟,海志,你怎么来了?”
“周大人让我来请你。”
叶诚惊讶于魏朝效率的同时,也看得出来刘海志神色有些不安。这份不安就像是落入水中的一滴墨汁,让他也跟着不安起来。
好歹曾经是并肩作战的好友,叶诚关心道:“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没事,你好好准备。过两天我来接你。”
离开的时候,叶诚看到刘海志朝旁边比了个眼色?!
这时候叶诚才注意到刘海志有带人过来——廖公诈死那次,叶诚也见过他手底下的人。虽然各个凶神恶煞,但也都把“我是坏人”这四个字写在了脸上。不过是一群仗着人多便胡作非为的乌合之众而已。
可是这个人一言不发,若不是刘海志有意提醒,叶诚甚至都没注意到他。这人不是杀手就是刺客,而且手上绝对沾了不少鲜血!
送走刘海志,叶诚便思索起刘海志让自己注意那名刺客的用意。
也就在这时,陈醒走了进来。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叶诚笑道:“我们俩就不用藏着掖着了,有什么事直说吧。”
陈醒摆弄着手指,紧张道:“我收到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见叶诚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陈醒咬咬牙,把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刘海志跟刘广生,其实是伯侄关系!”
叶诚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他睁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刘广生是刘海志的一位伯伯,亲疏我就不知道了。刘海志因为有他的支持,一跃成为了常州府地下的主事人。”
听陈醒说完,叶诚不解道:“不对啊,姚纪二人呢?”
陈醒答道:“哭丧次日,他二人被刘广生约谈了一次,便闭门不出!”
这话里的信息量让叶诚不免多想:他知道那次事情背后的真相了?那他是不是也知道我住在这儿了?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不动手?我在算计他,他也在算计我?过几日,究竟是谁为谁设下的鸿门宴?
叶诚突然埋怨起柳笑风的玩世不恭。如果柳笑风在的话,要脱身应该不难。可偏偏柳笑风此时不知所踪。
这犹如利刃在颈的危机感促使叶诚没法坐以待毙。他赶紧去找梅凌雪。
“何事?”梅冰山依旧美人。
叶诚把事情跟自己的推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末了他才道:“我知道我这个提议很过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
一道声音从叶诚身后突兀传来:“为什么不让我陪你去!”
这时候叶诚才注意到花采秋原来也在。他只得解释道:“她是准一流高手。”
花采秋气鼓鼓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一流?”
“一介女流,简称一流?”叶诚开了个玩笑,让气氛缓和许多。
花采秋可没有兴致跟他开玩笑。她撒泼道:“我不管,我也要去!”
叶诚头疼道:“你别闹了行不行?无理取闹也要分时候,这是会死人的。”
这话不仅没安抚下花采秋,反而让她更生气了!
“我像是怕死的人吗?”花采秋几乎是吼出来的,可想而知是有多生气了。
叶诚求助望向梅凌雪,希望她能帮忙劝劝她这位好妹妹。
可当他看到梅凌雪眼里的幸灾乐祸,叶诚对“求人不如求己”这话体会更深了。
叶诚低头叹道:“是我怕死。”
见二人都被自己这话吸引住了,他直视花采秋明亮的双眼,深情款款道:“但不是怕我死,是怕你死。”
果然,面对如此热烈的告白,花采秋有点吃不消。她不敢直视叶诚的双眼,又含羞带怯地往梅凌雪那儿不住地瞟。她低着头结巴道:“你...你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叶诚双手搭在她的香肩,诚挚道:“不要掺和这件事,好吗?”
“我知道了!你...你们聊!”花采秋说完,就捂着脸跑开了。
梅凌雪阴阳怪气道:“哄女孩子倒是有一套嘛,叶公子?”
因为有求于人,叶诚也只好受着,讪讪地搓着手。
梅凌雪突然发难道:“舍不得让她死,就舍得让我死?”话语间往日的冰冷不复存在,有的只是淡淡的失落与自嘲。
叶诚金声玉振地肯定道:“你不会死。”
梅凌雪兴致盎然地反问起他来:“虽然我也这么觉得,但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死?”
叶诚挑眉惊讶问道:“你以为我仅仅是觉得你能打,所以才说不会死。你觉得我说不会死只是为了哄你?”
梅凌雪被他的节奏带着走,神色如常地继续反问:“难道不是吗?”
铺垫了这么久,鱼儿终于是上钩了。叶诚一本正经道:“不是全部。因为你足够坚强,知道江湖险恶。跟那位大小姐还是不大一样。所以你不会死。因为你知道,这样会让我伤心的。”
梅凌雪不喜反怒。她看着叶诚,美目中却是毫无感情。她冷然道:“你好大的胆子,有了采秋还敢占我的便宜!”
叶诚倒是一点都不怕——梅凌雪正是因为闯荡江湖久了,所以好推测她的心意。花采秋则不同,她在家里要什么没有?就养成了这样一个刁蛮任性,翻脸不认人的性子。
若是寻常男子,或许真就被你吓住了。叶诚心里暗笑。
但他还是神色坦然地答道:“如果你觉得我是刻意占你便宜,你可以这么认为。但我若是刻意占你便宜,你可以现在一剑杀了我,我眉头但凡皱一下,我就不是叶善执。”
梅凌雪眯起眼睛看着叶诚,她威胁道:“你真以为我不敢?”
叶诚畅怀大笑:“你当然敢。你可以允许自己伤心,却见不得他人伤心。”
不等梅凌雪开口,他继续道:“你跟你父亲的剑道一样,是争天下先。所以有朝一日,你父亲必定死在你的剑下!这是你父亲愿意见到的,所以你也愿意这么做。”
见梅凌雪呆若木鸡,他脸色一喜,咄咄逼人道:“因为你知道他的意思,不愿意让他伤心。哪怕你再痛苦,也得这么做。”
轰隆隆!
雷声完了,就是倾盆大雨。
突然,叶诚语气放缓,回忆道:“独自承受的结果,就是酒宴那晚。既然答应了你莫提旧事,我自然遵守诺言。我还是那句话,我觉得你不会死,因为你知道那样会让我伤心。”
梅凌雪望着看着天花板,轻声道:“有多伤心。”
叶诚话蕴禅机道:“你在酒宴那晚的伤心,是雨滴。而我的伤心,是雨。”
“油嘴滑舌。”梅凌雪冷哼道。
一时间,屋内竟只有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