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诚不愿再与那帮烂人打交道,便暴喝道:“还不快滚!”
看着那些人脸色难看的离去,叶诚赶紧扶起赵六。他友善道:“你家小子呢?”
“虎...虎子...应该去买糖葫芦了!”赵六气喘吁吁道。
叶诚心下大安。他看了眼满目狼藉的摊子,思索片刻后朝赵六问道:“你跟他们有何过节?”
赵六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叶诚,艰难道:“我也不知。按理说监市应该是知县的人,可知县没道理对付我。”
叶诚见他变相承认了与知县的关系,脑子里马上想起一个人——刘广生!
他在逼周邦杰站队!
就在叶诚气愤于刘广生的下作手段之时,一个小孩子含糊不清地声音从人群里传来:“爹,爹!我买到糖葫芦啦!”
可当稚子看到自己鼻青脸肿的父亲,手里的糖葫芦却被他丢到了地上!他对叶诚拳打脚踢起来。因为个子矮,所以叶诚膝盖附近的衣袍上满是鞋印。
可是打着打着他就抱着叶诚的腿哭了起来:“被...被打很疼的,你...别打我爹了好不好。你的钱...你的钱被我拿去买糖葫芦了,只剩这么点了。”他说着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泪眼朦胧道:“我都还给你,你把爹爹还给我好不好!”
叶诚刚想开口解释,旁边的小贩赶紧上来把虎子抱开。可虎子像是长在叶诚推上一样,怎么拉都拉不动!
小贩们急了,一个个都指着叶诚跟虎子说他们是好人。可虎子仍是不松手。
赵六倒是精神恍惚道:“虎...虎子...这些叔叔是好人!”
虎子这才松开手,他仰头问道:“爹,爹!你没事吧!”
赵六很想像以往一样抬起脚轻轻踢一下自己儿子的屁股,但现在好像不行了。浑身的疼痛让他变得稍微清醒了点,他温柔又疲惫地说道:“这几位叔叔是好人,虎子乖。”说完再次昏迷了过去。
叶诚朝另外二人嘱咐道:“带他们父子回品剑山庄!”
赵逸倒是有点不爽:到底谁是少庄主?扇耳光这么出风头的事都被你抢了,现在还想把我们赶走?但当他看见叶诚不容置疑的眼神,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叶诚看了看满目疮痍的摊子,一时半会儿是别指望再开了。他问了问谁是赵六隔壁是谁的摊子?他跟举手的那二人交代道:“如果明日有人来他的摊上吃早餐,就说他受伤了,被品剑山庄接走了。”
嘱咐完这些,叶诚也离开了。
“唉,六子命真好啊。还认识品剑山庄的人。”
“怎么可能,估计那些人就是为了博个仁义的名声。江湖中人,最在意的就是名声。你想啊,官府欺压百姓,品剑山庄出手相助。”
“要是真认识,可能在这破地方卖那么多年早点?”
“就是嘛,平时糖葫芦都舍不得给自己儿子买的。怎么可能会搭上品剑山庄?”
几番话说下来,就连开头那个替赵六庆幸的人也有点吃不准了。他一改先前口吻,跟着附和道:“我也觉得是这么个理。”
之前的兔死狐悲浑然不见,全是肆无忌惮的讽刺与若有若无的酸话。前后转变之快,若是柳笑风在此,都得朝他们竖个大拇指然后好好挖苦揶揄一番。
叶诚看见张继姚,拉着他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张继姚有气无力地答道:“小的哭累了睡着了,大的大夫正在治。”
“如此甚好。”叶诚点了点头。他又问道:“赵逸呢?”
张继姚刚要作答,只听门口传来了一阵欠打的声音...
“找本庄主何事?”赵逸一本正经地出现了。
叶诚看都不看他一眼,嫌弃地摆手道:“随便问问,没事了。”
“我不管!我有事!”赵逸的一招“以退为进”玩脱了便耍起了赖。
叶诚微笑看着他,问道:“你有什么事?”
赵逸问道:“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你要救他?”
叶诚沉默不语。
就在他考虑该告诉赵逸多少的时候,花采秋来了。
花采秋将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奇怪赵逸怎么对叶诚如此尊重。但她还是传话道:“叶诚,你娘找你!”
叶诚应了声“好”,然后指着张继姚跟赵逸说道:“具体的事情你问他。”
张继姚则是皱着眉头询问道:“真要说?”
叶诚点头回应:“此事瞒不了他,赵庄主也知道。你捡些重要的说就是了。”
“还不快点!”门口的花采秋催促起叶诚,恶狠狠地剜了另外二人一眼。
该说的都说完,叶诚跟着花采秋到了大厅。华雅已在等着了。
步入屋内,见花采秋还跟着自己,叶诚像赶家畜一样地赶道:“你还在这干嘛?去别的地方玩!”
华雅怒斥道:“诚儿,不可无礼!”
叶诚心里一凛,知道这是娘亲要交代大事的语气了。他不敢忤逆娘亲的一次,鞠躬答道:“是!”
望着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的叶诚,花采秋眼里露出狡黠的目光。
叶诚坐着三分之一的凳子,如履薄冰地开口道:“娘,此番唤我前来有何事?”
华雅一语惊人:“容儿是你的未婚妻。这次让你来,是想听听你对这门婚事的态度。”
容儿,谁是容儿?我怎么那么多未婚妻?叶诚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他想朝花采秋炫耀自己抢手,可是看到她脸上含羞带怯的表情后脸色就冷了下来...
叶诚闭上眼睛,双手放在略微发鼓的太阳穴上压了压。他生怕娘亲再说什么奇怪的话,率先开口道:“等等等等!这门亲事不是你们两家闹着玩的吗?”
华雅面露不悦之色:“谁说我们两家闹着玩了?”
“不行!不行不行!我才二十!”叶诚惶恐地拒绝道。
华雅指着叶诚娇叱道:“你也知道你都二十了!与你读书的同窗哪个不是有了孩子?”
“我!我!”叶诚无力申辩。字字说己,却身不由己。
华雅凤目一横,沉声道:“莫非你是看不上容儿?”
叶诚苦着脸解释道:“花小姐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是孩儿真的有事在身啊!”
华雅只当叶诚是推诿,便质问道:“你有何事?”
叶诚突然跪了下来,高喊道:“华府一日不归,孩儿一日不婚。”
见自己儿子仍是心系娘家事,华雅有些感动的同时脸色也柔和了下来。她温柔道:“婚事可以在白云城先办。”
叶诚听得头皮发麻。他赶紧道:“此事事关重大,容我和花小姐再议。”
华雅见叶诚松口,自己这个为娘的也不好步步紧逼。她便允道:“可!”
叶诚长吁口气,然后起身说道:“若无事的话,孩儿先告退了。”
解决了孩子的终身大事,华雅脸上也有了笑容。她莞然问道:“等等,善执,这个字你可喜欢?”
叶诚这才想到自己已然弱冠了,当由长辈赐字。他琢磨起母亲赐的字:“善执,善执。好字!往后我便是叶善执了!”他又跪地磕头:“多谢娘亲赐字!”
“这字啊,是你父亲起的。他来信说才想起来忘了给你起字。”华雅笑着解释道。
听见自己这字是父亲起的,叶诚更加开心了。
华雅挥了挥手,二人便退下了。
出了门,叶诚哭笑不得道:“采秋姑娘?我罪不至此吧?为什么要嫁祸与我!”
花采秋被这么说,气的鼻子都歪了。她不忿回怼道:“若不是想应付我家里人,这等好事下辈子才轮得上你!”
“你爹这么急着抱孙子?”叶诚与她开起了玩笑。
花采秋也知道叶诚是作弄自己,便告知道:“不是我爹,是我娘。我娘重病缠身,我爹希望能帮她冲喜。”
叶诚奇怪道:“那你哥呢?你不还有个哥哥吗?”
花采秋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她没好气地答道:“我哥早结婚了!”
“那也是。”叶诚觉得以后还是少跟她来往,连带着自己都变蠢了——自己二十岁娘亲就急着让自己成家,花采秋与自己年纪相仿,他哥早应该结婚了才是。
叶诚受宠若惊地叹道:“你又何苦来找我?江南那些公子,各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委身与我一个江湖中人,就不怕被嘲笑吗?”
花采秋能言善辩道:“你还真不害臊啊,哪个江湖中人敢打知府的主意?”
“我且当你是夸我了。”叶诚挤眉弄眼地苦笑道。
过了会儿,叶诚驻足停步,一本正经道:“你当真愿意嫁给我?”
花采秋见他满脸严肃,自己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了...
叶诚对她的反应视若无睹。他劝诫道:“这事关系到你终身幸福,你千万不要着急。若是你父母实在催得紧,处理完这边的事我可以跟你回去看看。”
“唉...最难消受美人恩啊!”躺在床上,叶诚深有体会地来了这么一句——自己明明是劝花采秋不要冲动,可她离开时通红的双眼跟那一抹幽怨的眼神,都恰如其分地阐述了什么叫做“误会”。
叶诚喃喃道:“她大概以为我不想救她娘吧。”
“大哥,叶大哥!”赵逸开朗的声音跟敲门声交织在一起,如针一般一下又一下地刺着叶诚的灵魂。
就在赵逸越拍越有节奏感的时候,叶诚开门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赵逸:“你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就趁早让你爹再生一个!”
赵逸吓得尿差点抖出两滴。他一把搂着叶诚,崇敬说道:“没想到叶大哥你这么厉害!”
看着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的张继姚,叶诚傻眼问道:“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