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诚真是越想越气:凭什么自己就处处受梅凌雪掣肘?就因为她武学比自己高吗?一想到这儿,叶诚愈发觉得梅凌雪面目可憎——因为叶诚习武的动机从来不是欺凌弱小,而梅凌雪只会以武服人。她这个行为一次又一次冲击着叶诚的心里的底线。
武功,不是这样用的!
长长吐出一口气,叶诚昏昏睡去。
似是因为前一天的暴怒,没有人再来打扰叶诚——等叶诚醒了的时候,陈醒告诉他已经午时了。他虽然惊讶,但也能够理解。
叶诚苦笑想道:想来是昨晚自己发疯的样子让他们都吓到了。
“张继姚,还没回来吗?”叶诚随口一问。
陈醒无力地摇摇头,他颇为惋惜地答道:“未有他的消息。”
叶诚点了点头,屏退左右后他让陈醒带好钱跟自己走。
不久后,城里某座馄饨摊...
陈醒一言不发地看着吃馄饨吃得津津有味的叶诚。
叶诚把汤喝得一滴不剩还意犹未尽地抹抹嘴,才起身离开...
陈醒赶紧结完账,亦步亦趋地跟上自家公子。在路上,他随口问道:“公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叶诚头也不回地答道:“品剑山庄。”
陈醒点了点头,也没多问。又走了一段,他才再度开口道:“公子,昨儿个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
叶诚倒是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想了会儿才说道:“刘海志当初是不是老揍你?”
“啊?”陈醒被这个问题吓傻了——他以为叶诚嫌自己话多要揍自己。他沉默不语,连跟着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叶诚只当他是没听清,于是重复了一遍:“我说,刘海志当初是不是老揍你?”
可走了几步还是没听见回应,叶诚扭头看去,陈醒离自己足有一丈!他朝陈醒招招手,示意对方上前。等人走近了,他乐道:“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陈醒诚惶诚恐道:“公子,小的不问了。您别揍我!”
叶诚挥了挥手,继续往前走。陈醒又开始跟着他。
就在陈醒忐忑不安的时候,身前的叶诚开口了:“那位梅小姐,总是用武功强迫我。可在我心里,武功不该这么用的。我打不过她,只好发脾气。”
见陈醒没回答,他笑问道:“你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我很窝囊?”
“那倒不是。小的在想,如果小的是公子的话会怎么选...”听得出来,陈醒很是苦恼。
他神色凝重地继续道:“虽然小的跟公子想的一样,但是梅小姐实在是太漂亮了...”
叶诚哈哈大笑。
主仆二人显然运气很好,赶上了赵庭明愿意见他们。
赵庭明搂着叶诚谈天说地——俨然一副许久未见的老友模样。二人亲切的样子让一旁的陈醒还以为这位是公子生父呢!
家常唠完,才是正事。赵庭明请叶诚入座后问道:“不知叶公子找老夫所为何事?”
叶诚倒也没有多铺垫,单刀直入道:“此番前来,是要赵庄主一个态度。”
赵庭明捧起杯茶,慢悠悠地吹了好一会儿才喝了一口。等他把手中的茶放下,反问道:“你也想查下去?”
接下来,便是一场信息交换。
叶诚把自己部分猜测跟找廖公一事告知给赵庭明,赵庭明听得连连点头。
听完叶诚的话,他倒没有立即表态,而是说道:“这样吧,你跟我儿比一场。若你胜了,我便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说完,他率先离开。
叶诚想起了他之前说的“许久没见过天外飞仙”。但事关重大,与柳笑风的约定先放一旁吧。叶诚朝陈醒打了个眼色,便跟着赵庭明一同离开。
刚看见了当日的擂台,叶诚就看见擂台上的赵逸朝自己遥遥拱手,自己也微笑着点下头算是回应。
到了擂台前,赵庭明温和又神秘地笑道:“只要赢了逸儿,我不仅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还会送你一件礼物。”
对方的话点到为止,让叶诚不由得浮想联翩:再给几粒丹药吗?还是赠剑?不过叶诚倒没有多想,他觉得赵庭明无非就是想看自己的“天外飞仙”,自己顺水推舟应该就行了。
叶诚轻轻一跃,便上了台。接过下人递来的长剑,他朝赵逸抱拳道:“得罪了!”
赵逸也不愧是江湖上都略有薄名的青年才俊——仅仅交手了二十招,叶诚就感觉得到虽然双方势均力敌,但如果自己不用天外飞仙的话难以取胜。
叶诚感受着自己内力一分一分地消散,反观赵逸则是渐入佳境。他心里慨然叹道:世家子弟习武,真的比普通人要来的轻松的多。
他也没有多言,挡下赵逸一剑后连退几步施展出天外飞仙!
.....
“坐吧,你想问什么?”赵庭明看着龇牙咧嘴的叶诚,愿赌服输地问道。
叶诚顾不上身体的酸痛,他开口道:“你跟ZJ省三司有关系吗?”说完他才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这消息柳笑风说过啊!
赵庭明原先是不解,但很快反应过来:“是柳前辈告诉你的吧?”接着便承认道:“其实我跟ZJ省左右布政使都有关系。”见叶诚皱眉,他才解释道:“我是左布政使的人,但名义上为右布政使做事。”
没有惊讶太久,叶诚继续道:“常州府知府是哪边的人?左?右?还是按察使?”
赵庭明淡淡道:“他应该是左布政使的人。”
叶诚当他在跟自己玩文字游戏,心下不爽起来。他皱眉直视赵庭明双眼,重复道:“应该?”
赵庭明倒是没什么反应,闭着眼点头确定道:“应该!至少我跟右布政使打交道的时候没见过他。”
叶诚稍稍安心——看来自己这边也算有了对抗的资本。他又问道:“姚易观认识吗?我想弄掉他。”
这时候赵庭明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讶之色:“你知道他是提刑按察使的人吗?”见叶诚点头,他不理解道:“知道你还敢弄他?”
叶诚知道赵庭明以为自己没脑子,便解释起自己的用意:“左布政使跟按察使应该是一伙的,虽然常州府知府勉强算是自己这边的人。但还是实力悬殊...”
不等他说完,赵庭明疑惑道:“你为什么总想着跟左布政使作对?”
叶诚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奇怪,但还是理所当然地答道:“不是左布政使要求官员贪污的吗?”
赵庭明这才知道叶诚是搞错目标了。他哭笑不得地问道:“谁告诉你的?”
“嗯?”叶诚也傻了。
赵庭明认真道:“右布政使跟按察使才应该是你的敌人!左布政使一直靠着位置死死地压着他们。”
局势真的瞬息万变。叶诚脑子突然有点乱。他重新捋了下关系:左布政使是好的,右布政使跟按察使狼狈为奸;常州府知府是左布政使的人,意味着廖公那条线可以继续用...”
他突然有种荒唐的感觉——就像是双方人都喊齐了准备大打一场的时候,对方的人突然变成自己人一样。
叶诚想了想,才发现刚刚的问题好像并没有得到解决。
“那不对啊,姚易观还是要整掉啊?”
赵庭明幽幽说道:“杀姚易观不难,难得是你敢保证接位的不是下一个姚易观?”
说实话,叶诚没把握。因为他深知权力会使人膨胀,所以没把握廖公上去以后会不会翻旧账。他突然想起那位纪蔚然,便问道:“前任常州府知府去哪儿了?”
“你说杨联芳?据说是调到杭州当知府了。”赵庭明答。
叶诚心里一动,询问道:“你可知他有什么相好的或是家中姐妹?”
赵庭明连连摇头:“不曾听闻,杨联芳与王大人有旧,想来也不是那样的人。”
“王大人?”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名字引起了叶诚的注意。
赵庭明解释:“就是左布政使,王畿王大人;右布政使名为左伯麟;提刑按察使名叫姚世。杨联芳是前任常州知府,现任常州知府叫刘广生。”
“原来是这样...”叶诚点了点头——今天这番谈话,让他对本省官场有了些新的认识。
赵庭明从怀里拿出一本剑谱,递给叶诚。他脸上的表情既狂热又怀缅:“这东西,是你爷爷当年给我的。”
叶诚看着封面上“无垢剑法”四个字,怔怔出神。他如饥似渴地翻看起这本剑谱——自己所学甚杂。除了式“天外飞仙”拿得出手,其他的根本就是东拼西凑的三脚猫功夫。既是爷爷的剑法,想必也差不了。
剑法一共九招。招式的名字都极为纯粹干净,像是为了呼应无垢二字。
叶诚从椅子上吃力的起身,轻轻鞠了一躬:“多谢赵庄主。”
赵庭明摆摆手,无谓道:“物归原主罢了。”他直勾勾地看着叶诚的双眼继续问道:“你当真打算扳倒右布政使?”
叶诚严肃地点了点头。
“你可知此番有多危险?”
叶诚再次点头。
赵庭明沉默不语,过了会儿才道:“我差人送你回去。”
叶诚摇头拒绝:“不必了,我打坐一会儿就能好了。”
正当赵庭明颔首赞许叶城的时候,只听他羞涩开口:“能不能...给我颗论道会那次的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