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鼠好奇的打量着屋内的设施,她端起放在桌上的颅骨仔细观察,完全没有一丝恐惧
那是一颗50岁左右的男性感染者颅骨,根据眶骨和下颌附近增生的骨质就轻松能判断出来。
而随着她的凝视,某种细碎的哭泣声和呻吟声从颅骨之中传出,如同被蒙着一层布一般。
正当她准备深入下去的时候,只听到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从后院传来,那自然就是准备教派克做人的山羊要动手了。
虽说山羊得益于种族天赋,在受到猎人血脉加持之前就可以一拳打碎僵尸的脑袋,但这些在派克面前可能还是有点不够看。
派克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的钳制住山羊的拳头,嘴上一边不断的解释着
“不是,我……我…我真的只是为了呛克劳德才…”
派克的解释非常无力,即使是傻子也能从中听出来一点东西,他说的话最起码是真假参半
那只想要往派克脸上招呼的拳头慢慢的泄了劲,伴随着一声叹息
“喂……你在下面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
“呃…一半?”
“你是南通?”
“是另一半!”
山羊的态度有些变软,眼神看起来十分的纠结
“我……不是太介意,但是你知道的,人类跟亚人…那是非常不光彩的事,会被处以火刑流放之类的…所以我不建议你有这种想法…”
派克听到后反而放心了不少,火刑而已,他确实不在意这些什么该死的民粹主义,他甚至都不是这里的原住民!
“所以呢?关我屁事?要是按这里的法律来说我连人都不是!你想拿你们这里的价值观来衡量我的道德准则?
想啥呢?”
派克慢慢将山羊的手放下,安慰着她
尽可能语气柔和的说“所以说,不用担心”
当一颗原本要循规蹈矩混混沌沌过完一生的螺丝,得到了他这辈子原本不可能得到的力量,再将其扔进一个可以肆意横行的温床里。
那就是他该释放自己本性的时候。
派克面罩下方的嘴角扬起一个非常健康的弧度,用那几近发笑的声音说出
“没有人可以制裁我!没有法律可以约束我!我他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真是越来越担心你的精神问题了…”
山羊无奈的叹了口气,像是在思考一样沉默少许,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然后小的声说
“琳娜…何塞.琳娜.瑟芙尼娅,我的真名”
她说得很郑重,也很隐晦,她在等待着派克的反应。
“瑟芙尼娅…好吧,我觉得还是叫代号更顺口一些”
山羊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所幸,派克并不知道一位恶魔主动透露真名意味着什么。
两人这段近似于表白的话被白鼠选择性的忽略了,她有些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
“如果你们还需要一点点时间的话,我是不太介意的…”
二人迅速分开,派克为了掩饰尴尬快速朝着协会外面走去
“咳,那什么,走了,去看看格兰特农场兽害情况”
浅短的和两名守卫打完招呼,三个人走上了去格兰特农场的路上。
“你跑农场去干嘛?不是说要去找油田吗?”
山羊问道,而派克其实早已计划好一切
“这么大片苔原,你指望咱们三双腿跑吗?当然是去农场借马啊!只不过是以追查兽害的名义罢了”
以公徇私,非常常见的借口和手段。而在这种地方这种小儿科一样的把戏似乎百试不爽。
…………
格兰特农场或者说庄园,占地面积差不多有小镇的三分之一,可以说是小镇上的土地主兼狗大户,依靠酒水和高经济作物,老格兰特给他的子女们囤积了足够厚实的家底。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的家族会在地面被完全开发以后被册封,拥有当地的管辖权。
………
冬季的苔原昼夜温差非常大,经常是半夜冻死人,白天太阳直射晒死人的同时又不影响冻死人。
注意,上面这两句不是比喻,是形容。
整个农庄里面不缺乏佃户和背着枪支巡逻的监工,他们如同农场主最忠心的猎犬一般,监视着佃户们的一举一动。
当然,其中有几个不长眼的,想要过来看看派克身后两名女孩是不是农场里的私人财产。然后都被派克要杀人一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三个人慢慢溜达到了农场里面的别墅前面,那别墅里外都有农场主的私人守卫在巡逻,看到派克带着两名女孩缓缓走来,他们也慢慢的包围过来。
“您是?”
“镇上的夜巡官兼治安官,过来查看兽害所造成的损失”
“哦哦…这样啊,那请您稍等”
几名守卫跑进别墅里,似乎是去报信,派克在外面询问具体情况。
“好了,先生们,你们谁知道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
“我们……说实话,那天晚上太黑了,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什么也没看到,粮仓和佃户宿舍就被拆了半边。
粮食,佃户,我们损失了好多东西。”
一个看上去年轻些的守卫如此说
“我……那天晚上……喝了点小酒,等有意识到时候就已经出事了,但是我感觉到了一点点小小的震感,不知道那天晚上是不是地震了”
这是一个看上去有长期酗酒史的守卫说的
派克皱眉,稍作思考,然后继续提问
“我听说是一头熊干的,你们谁有头绪?”
“好像是当天值班的几个负责夜间巡逻的兄弟说的,他们说,感觉就像两个南瓜大小的血柿飞快的从天上飘走了一样。”
派克感觉有些不对劲,他继续问
“有人员伤亡吗?”
这群守卫面面相觑,看起来他们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没有!”
“啧,这就头疼了,当天有没有幸存者?我说的是佃户!”
“没有!”
回答一如既往的整齐
“唉,那就没辙了,等人来了我再问详细一点”
几次盘问无果后,派克终于是等来了负责人,只不过不是农场主本人。
那个戴着高帽的瘦老人从骨子里便看不出那种贵气,根据他的穿着来看,显然他是类似管家那一类的人。
他简单的行了一个摘帽礼,然后向派克伸出手
“治安管先生,我是格兰杰的管家,先生他今日有些不适,所以由我来配合接下来的工作。”
派克盯着他看了看,伸出右手握上去。
【山羊:啧啧,人家明显瞧不起你,派了条狗来应付差事】
【派克:管他呢?就算他派条真狗来又怎样?咱们只是来借马的,这才是主要目的!不然你还真以为我是来给他们解决兽害的?】
派克脑子里一边和山羊说着悄悄话,一边口头上应付管家。
“您可以叫我老谢恩,哈哈…我们庄园里的伙计都这样叫。
啊…提一个冒昧的问题,我想先问一下,这两个亚人是?”
“他们是……我的…”
【山羊:保镖和仆人】
“私人护卫和照顾起居的佣人”
“啊…这样啊,那请您跟我来,我带您去看现场”
老谢恩带着三人,穿过几亩葡萄架,到了一处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木屋前。
“这里,这是粮仓,里面打碎了好几箱酒,损失了十几箱咸肉和数箱水果和葡萄”
派克开始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一头熊能做到的事了。
他跨过废墟,开启阴影视觉查找。
派克翻开一块木板,露出被踩碎的地板,下面赫然是一张巨大无比的野兽脚印
大概有成人迈开腿两步长,说明这东西大的离谱,而且自身骨骼和身体强度足以支撑自己活动,而不被压断骨头。
“有前趾和后掌,爪型明显外露,确实是某种熊”
结合那些肉类和高糖果类,它是要准备过冬吗?
派克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走人
“走吧,下一个地方,你们的佃户宿舍”
老谢恩没有说话,他似乎能感受到眼前这个治安管貌似挺专业的,所以稍微安心了一些,默默的带路。
另一栋建筑,惨不忍睹,喷溅的血液被氧化成褐色,粘附在墙上,用手一摸便结成粉末粘在手上。
地板上有爬行的血手印,连带着后面喷涌式的血泊…
“都被咬成两半了居然还活着…”山羊说
“你怎么知道的?”
她面不改色,指着那一滩血迹说
“我把人砍成两段的时候,血就是这么流的”
“你的经验还真是丰富啊…”
两人从案发现场走了出来,老谢恩的手不安的交叉在身前
“怎么样?”
“确实是一头熊干的,只不过这玩意大的有点过头了,你们委托的那些捕熊夹,我估计还得再订大一号。
这东西正忙着过冬,估计苔原上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吃了,所以才跑来袭击农庄,它已经尝到甜头了,可能还要再来。”
“还要来?!”老谢恩的语气急切了起来,眉头紧皱。
“是,但是您放心,我已经掌握了它的大致去向!只要您能给我们提供几匹好马,我现在马上就动身去追踪它的巢穴!”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治安管先生,那……请稍等一下,我去跟格兰杰先生请示一下!”
老人腿脚很麻利,看来他在当传话筒这一方面很是娴熟。
“你怎么知道那头怪物跑哪去了?”
山羊疑惑的问
“我知道个篮子!我那是骗他把马交出来呢!”
白鼠轻轻的拽了一下派克的衣角,小小的脸庞看着派克
“夜魔…在那里”她纤细的手指,指向了房子外面的一处空地,那里被苔藓所占领,但朦胧之中可以看到那里的颜色有些不一样。
她轻快的跑过去,蹲在地上将苔藓全部拔起,露出红褐色的土壤。
“这里,死了一个”
她又马不停蹄的跑去了另一个地方,拔除苔藓,土壤颜色依旧是红褐色
“这里也是”
她忙碌的,如同一只辛勤的蜜蜂,清理出了十几处。
“你确定那东西真的是熊?”
“活吃,破坏力极强,足够聪明,这不是熊是什么?”
派克打望四周,他们现在脚踩的这片土路就是值夜班的守卫走过的地方。
也就是在这里,他看到了那头怪物。
不过现在,比起那头怪物,派克更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这东西有智商,它知道谁该吃,谁不能动。
那滩离土路只有几步之遥的血污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脑中不禁浮现
一名在上夜班的守卫,无意间路过亚人佃户的宿舍,却也无意看到了那个东西。
嘴角滴血,巨爪被血污染红,毛发上的血液被低温冻住,那张巨嘴里仿佛含着还在挣扎的一半人。
血眼盯住了他,然后沉默,很久很久,接着瞬间转身逃进苔原。
留下足迹,和被吓破胆的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