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锦城那位傲娇任性的薄家千金,如今竟沦落到如此境地。周蓉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终究是忍不住心疼。
但对于陆子成,她是不敢招惹的。她所能做的,仅仅是偷偷加重了薄伊的药量,让她多睡了几小时。
她本想劝告薄伊,如今薄家已衰败不堪,她斗不过陆子成,与其硬碰硬让自己伤痕累累,倒不如乖巧一些少吃些苦头。然而,这话她终究说不出口,毕竟薄伊最后那点自尊,也是她赖以生存的信念。
“对不起,薄小姐。”周蓉低声说道。
“为什么?”薄伊苦笑,眼中满是悲凉,“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周蓉,你忘了么?若不是我,你现在可能就是一个残疾人,哪还能站在这儿跟我道歉?”
周蓉怎会忘记?没有薄伊,就没有今日的她。
薄伊是她的恩人,她比任何人都想回报。但她无计可施,只能狠下心肠重复道:“薄小姐,你该去干活了。”
薄伊咬紧牙关,坚决地说:“我不去!”
“那只好得罪了,薄小姐。”话音未落,周蓉的手下狠狠一脚踢在薄伊身上。
剧痛瞬间穿透心扉,薄伊滚落在床下,疼得忍不住叫出声。
“薄小姐,肯去了吗?”那人追问。
“我不去!”薄伊握紧拳头,语气坚定。
“那好吧,继续,直到她答应为止。”周蓉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当庄稼汉再次下手狠辣之际,周蓉再也忍不住喝道:“住手!”
“依她说的做,给老陆那边拨电话。”
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薄荷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猫,蜷缩在地上,喘息着,满目痛苦。这世上有谁能明白她心中的疼痛,又有谁知道她这些年是如何咬牙坚持过来的?
她从不知爱一个人竟能如此苦涩,痛彻心扉。可是陆子成,咱们曾经不是过得挺好吗?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听说,你不肯下田干活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一双长腿率先跨进了门槛。
薄荷吃力地抬头望去,只见男子身穿黑西装,外面披着件深灰色的大衣,那张帅气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越发深沉尊贵,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冷峻矜持的气息。尽管他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但在薄荷的记忆里,却依然能够毫不费力地和他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薄荷,你为何一心想着考进城里大学?”
“嗯,因为城里的大学有你呀。”
“可你知道吗,那所大学主打理科,你学的是文科。”
“所以,我今天已经申请转到理科班了。”
陆子成的嘴唇紧闭,没有说话,只是猛地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力度之大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
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气息真好闻,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厌倦。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一切都变了模样。
“陆子成。”她的眼眶渐渐泛红,努力睁大眼睛,拼命抑制住眼中的湿润,“你到底……”
“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然而陆子成并未让她把话说完,便下令道:“把她带进来。”
门外的壮汉立刻揪着一个小男孩走进来,扔在了地上。
那孩子不过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十分惹人喜爱,一见到薄荷就开始哭喊着:“妈妈!”
薄荷惊愕地瞪大双眼,“年年!”
她顾不得一切地冲上前去,想要紧紧抱住薄年以保护他,却被壮汉抢先一步制服。
薄荷的心肺似乎都要炸裂开来,“陆子成,你想干什么?”
“薄荷,珊珊的孩子没了,你觉得我还会对你的孩子心慈手软吗?”
春风拂柳,村头那座唯一能摆得起宴席的大棚子,成了村里阔佬们寻欢作乐的地儿。小赵领着薄伊来到了五号棚子外面,“到了。”
薄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片刻之后,推开那扇竹篾编织的门,瞬间,嘈杂的歌声、笑声以及嬉闹声扑面而来。
喝酒划拳的,扯嗓子唱山歌的,调笑嬉戏的,一股乡土气息夹杂着热闹劲儿弥漫开来。
薄伊走进棚子,目光搜寻着周蓉口中那位尊贵的客人。棚子里灯火通明,五彩斑斓,让她一时看不清楚。直到视线无意间掠过那个沙发角落,一个慵懒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手中随意地搁着一本书,仿佛在这喧嚣之中独自沉睡。
她径直走向那个人,双膝一弯,在草编的地垫上跪了下来。春江花月大棚子的规矩,给客人斟酒,必须得跪着。
曾经的薄伊坚信,人活着就要有骨气,哪怕饿肚子渴得慌,也要保住那份尊严。但现在为了薄年,她不得不放下一切骄傲。
她拿起酒壶,正打算找个借口接近这位贵人,忽然下巴被人紧紧捏住,抬起头,只见一张肥头大耳的脸,满眼鄙视地看着她:“哟,这不是当年咱们村里的薄大小姐么?怎么,薄家垮了,陆子成也不要你了,沦落到这儿给人倒酒伺候了?”
冤家路窄,这人脸上的嘲讽之意溢于言表。当年他曾被薄伊羞辱过,如今风水轮流转,竟让他逮着了报复的机会。
薄伊心中愤懑,真想把手中的酒泼在他脸上,但她不敢。她得活下去,而且要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赚足两百万,因为薄年离不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