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良的姓氏并不多见。
他姓“晁(cháo)”,和《水浒传》里的托塔天王“晁盖”同姓。
不认得这字的人,还以为是姓“晃”。
晁育良算是公司里仅次于夏虹的老资格了。
在菏泽的时候就加入到了“沃德家”,也算是虹姐出来创业前收的最后一个徒弟。
老家是菏泽巨野县的,今年已经28了。
此前,他曾在浙江温州的武警部队服过两年役。
后来混熟了,还给我们炫耀过他服役期间拍的一些留念照片。
有做俯卧撑的、有负重越野的、有手持85式狙击步枪,摆pose的,还有他在退伍仪式上,摘下肩章、帽徽和领花后,涕泪纵横时被抓拍的怼脸照……
这或许也是他此生最难以忘怀的深刻回忆。
每每提及已成过往的军旅生涯,他总是侃侃而谈,不厌其烦的讲述着那段军营生活。
退伍以后,他进过厂、摆过摊,也曾自己张罗个小店,做烧烤生意,干得也不是很好。
后来干脆就把店关了,寻思从外地进一批便宜的衣服来卖。
通过银行给人账户上转了小两万块钱,最后货也没接着。
电话里还让那自称是“货主”的人耍得他,一会儿跑这个街道接货,一会儿跑那个街道接货,最后都快把半个菏泽跑遍了,也没见着货主本人。
气得他直发牢骚,质问货主是不是故意玩人的。
电话那头的骗子倒一点不含蓄,听他这么问了,索性开门见山道:“玩的不就是你这类傻子么?”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害得育良一愣一愣的,老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他也只是随口抱怨两句,没成想对方还真是个骗子。
不费吹灰之力就卷走他两万块钱不说,还嘲讽他是个傻子。
据说那时候,育良刚结婚不到半年。
媳妇儿娘家是邻县的,说贤惠也贤惠,但生起气来,脾气也是说炸就炸。
听说育良让人一通电话就忽悠出去了两万块钱,当媳妇儿的立马坐不住了。
心说这还不算是做生意失败折的,属于是东西都没见着,直接就打了水漂啦。
于是嚷嚷着就要跟晁育良离婚,哪儿有这么办事儿的?人面儿都没见着呢,就直接转钱啦。这不明摆着骗子么?
又不是三岁孩子啦,那么容易让人哄的吗?脑子让驴踢啦?!
最后还是公婆好说歹说,干脆直接剥夺了晁育良的财政大权,把家里剩余的积蓄全部给了儿媳,方才作罢。
几经创业失败的晁育良,心气儿也大不如从前,想着干脆找个踏实安稳点的活儿,能养家糊口就行。
说起来,他进入“沃德家”还要得益于他一个远房表弟的引荐。
当时线上招聘还没有完全兴起,基本上都是靠两条腿兜兜转转找活儿。
据说有一回是晁育良刚好路过牡丹万象城,赶上中午饭点,心说跟这附近吃个午饭得了,吃完再找。
他本人倒也挺节约的,找了家做快餐的,点了两素一荤,刚好10块钱。
落座后,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刚扒拉没几筷子,店里又一连进来好几个客人,听口音也都是本地的。
“老板———”带头那人进门便打招呼道。
正在打菜的老板抬眼一看,随即冲对方一挑下巴,似乎已经很熟了,回应道:“哟,来啦。”
“来啦、来啦,今天都有啥好菜?”
“那,都是好菜,看看今天吃点啥。”
“我看看......”为首那人低头快速扫了一眼菜品后,只是用余光瞄了眼正对着他坐的晁育良,便高声喊了一句,“哟,这是谁呀?这不良哥么?咋搁这儿来?”
晁育良一抬头,见是表姨家的儿子,惊喜莫名:“哟,这不是松儿么?你咋搁这儿来?”
他这表弟姓黎,单名一个松字。
戴副眼镜,说起话来,乡音很重。
最具人物特点的,便是他那仅仅只有1米5几的身高。
“我搁这儿上班来,你来这儿玩的?”表弟黎松寒喧道。
晁育良轻叹一口气道:“玩啥耶。我正寻思跟这附近找点活儿干干。”
“咿!你找啥活儿来?净开玩笑。前几个月听俺妈说,你不是还支了个烧烤摊子,干得不才好嘛?咋,不干啦?”
晁育良都难以启齿,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道:
“好啥耶,烧烤现在才不好干嘞,就火了那半个月就散熊啦。现在干烧烤的太多啦,办个营业执照,支个烧烤炉子就能干。干这又不需要啥手艺,烤熟就管。烧烤料有啥讲究的?就问句能不能吃辣。能吃辣,那就大乎辣椒大乎的油,不能吃辣,直接白串儿上桌,撒多少料看自己合适。现在烧烤干得越来越像自助餐啦,新店没啥竞争力,打折也不管劲,根本不上座儿。最多就是小情侣那样的偶尔来吃吃,正儿八经爱吃烧烤的人,人认地方,回回只去那儿,还带朋友来,所以人家越干越红火,俺们这后来开的就不行啦。”
他那表弟随便点了个两荤一素,便同晁育良面对面就坐,一边表示理解,一边不忘给晁育良夹菜道:
“唉,现在干啥都不好干……那啥,你那么大个儿,别光逮素的克,吃点我这个,小炒黄牛肉。我每次来都点这个,贵是贵了点,味道是真好。”
晁育良也忙不迭地阻止他继续给自己夹菜,点头如捣蒜般,表示可以了、可以了。
对比起俩人的菜色,差距确实不小。
听表弟这语气,还顿顿吃牛肉,看来是发达了。
入座前,看他还回头招呼那几个跟在他身后的小青年,还真有点小老板的意思。
于是半调侃半打趣儿地问道:“最近跟哪儿发财来?松。看你这吃饭都带好几个人,是当领导啦?”
表弟赶忙摆摆手道:“嗳,山东人都爱当领导,这机会要换我小时候好好学习,估计还管。现在最多就是干个小组长,能把自己小组给带好就不孬啦。”
“耶,都组长啦,那你这干得可不孬嘞。对啦,你们那公司是弄啥来?”
“就卖护肤品、化妆品这些的。”
对方是说者无心,晁育良是听者有意,索性追问到底:“那能好干么?”
“还行吧。这种就不像那些卖酒、卖房、卖家具的,什么人都卖。护肤品这东西,一般都是女客户才买,所以平时接触到的客户群体也都是女的为主。女人都爱美,抓住这个痛点,往下延伸就行。卖女人护肤品就好比卖烟给男的,基本都有需求,无非就是让她知道,为什么要选你推荐的。这中间需要说啥话,怎么说,还是看自己。”
“咿,听上去还怪洋火来。那你干这个,一个月能赚多少?”晁育良好奇地问道。
“这个没有准头,我们干这个也分平常月跟活动月。平常月,没啥活动的话,一个月下来,能挣个四五千吧。要是赶上活动,像什么双十一这样的,也能赚个万八千的,差不多就这些。”
“耶!”晁育良不免有些心动了,“要这么算的话,这一年下来也不少挣嘞。没活动的时候都能克个四五千,那也不孬啦,咱菏泽平均收入也就两三千。要换路边扫地的大姨,一个月估计能有个1500就不瓤啦。”
“是这,不然给我工资低了,我也不能那么卖力地干不是。”
就这样,晁育良毛遂自荐,让表弟带他入局,他也打算试着去挑战下“妇女之友”这个职业。
赚女人的钱,总比赚男人的来钱要快,收入可观不说,心情也很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