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说要见你们就去通知?”
还没等稍胖弟子回过神来,一旁的于老板见稍瘦弟子入门通知,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顿时让他气急败坏,张嘴怒骂道。
“你们这些拿钱不办事的臭牛鼻子,平日里收了我们多少好处,现在却一点忙都不帮,要不是你们玄鼎山占了个好位置,离临安城近,我早去青竹苑了。”
于老板嘴上对胖弟子骂着,脚步却是移到牧怀仁身前。
他怒目切齿,瞪着眼前样貌普通,清风瘦骨的老头,转而扭头对胖弟子怒声质问道:“这老家伙,是你们玄鼎山掌门的爹吗?”
“于老板,你这是干什么!”稍胖弟子心脏猛跳,快步上前拉住于老板的袖子,此刻已是紧张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我就问你,这老家伙是不是你们掌门的爹?”
“这……当然不是。”
稍胖弟子一阵语塞,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对眼前老头的真实身份,他内心虽然有些猜测,但还没确定的事情谁也不好直说。
万一不是呢?
稍胖弟子内心焦急的同时,也暗自怒骂起他那个没义气的师弟。
一句话都不留就哼哧哼哧跑了,也不给他解释一声,就留下两个大爹,你这要我怎么办?
稍胖弟子欲哭无泪,只觉得自己是个受气包,无论别人发泄什么情绪,自己都得笑脸相迎。
“既然不是,那为什么就他特殊对待?他说要见你们掌门,你们就去通报!而我只是见个马长老,你们为什么不放行?”
于老板继续开口,其语气尖锐刺耳,要是一般人早骂回去了。
【老牧,直接干他啊。】
【一个有点钱的凡人而已,敢在修真者头上撒屎撒尿,看给他惯的,直接一巴掌上去,拍死他得了。】
牧怀仁识海深处,系统精灵小金气急败坏,张嘴就骂,恨不得亲自手撕于老板。
牧怀仁倒是神色平静。
快200岁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因为被呛几句,就要像个小魔修一样嗷嗷叫着喊打喊杀?
他内心平淡,只觉得是小事,更何况……眼前这于老板也不一定是故意要闹事的。
牧怀仁神态自若,眼眸虚眯,对于老板上下打量,锐利的目光似乎是能刺透人心,看穿其本质。
眼前的于老板身材偏瘦,完全没有富态的商人形象,并且面堂发黑,嘴唇发青,因为愤怒而瞪着的眼睛,呈现不正常的紫红色。
似乎是瞧出了些许端倪,牧怀仁脸色微愣,神情旋即变得慎重起来。
“喂!老家伙!你瞪我干嘛?转过身去!”
于老板被牧怀仁那审查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自己的隐私正在被人挖掘。
见牧怀仁不为所动,本就失去理智的于老板胸中更是冒出一股无名怒火,扬起眉大声喝道。
“我叫你转过身去,你还敢看!老头,我看你是欠收拾。”
说着,于老板撸起袖子,打算给这弱不禁风的老头一个教训。
稍胖弟子见大事不妙,赶忙冲上前,再次拉住于老板,内心暗自叫苦。
这都是什么事啊,早知道守个门都这么麻烦,我还不如去饭堂打饭呢,至少师兄们可不会让自己如此为难。
“就在外面,掌门。”就在稍胖弟子内心灰暗,几近落泪之时,稍瘦师弟的声音忽然响起。
此声如同仙音,让满头大汗的稍胖弟子仿佛沐浴春风,悬着的心顿时落下。
随着阵阵脚步声传来,刚刚进门通报的稍瘦弟子迈着极快的步频,跨过门槛,其后面还跟着十几人,气势尽皆不凡。
此刻,稍胖弟子和于老板目光转移,都是落在十几人中,为首的高大中年男子身上。
只见那中年男子身着淡青色道袍,一头散乱的长发随意扎起,显得放荡不羁,并且留着满脸稀乱的胡渣,一看就不是世俗规矩所能束缚之人。
要不是穿着道袍,对不知情的人说,来者是个大将军,恐怕都有人信。
中年道人踏步走近时,浑身散发的气势扑面而来,浩瀚如海,不同于牧怀仁的内敛,中年道人显得锋芒毕露。
脚步停顿,中年道人一扫在场众人,其虎目含煞,令于老板和稍胖弟子内心惊骇,犹如被洪水猛兽盯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惊惧之情溢于言表。
中年道人皱着眉头,目光在于老板和稍胖弟子身上停留片刻,就转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牧怀仁。
看到记忆里熟悉的面容,中年道人身躯蓦然颤抖,神情竟变得异常激动。
“这老头是谁啊?竟然让平日里威严肃穆的掌门变得这么激动。”后排跟随的弟子看着中年道人的异样,内心暗自诧异,不由得开始揣测老头的真实身份。
“马长老,是我啊!临安城于氏锦缎楼的于掌柜。”于老板突然惊呼一声,打断所有人的思绪。
还未等高大道人有所行动,于老板就像见了金元宝一样,两眼放光,跌跌撞撞地冲向高大道人身后的马长老。
他一边跑,还一边诉苦道:“现在临安城发了疫,我一家老小都卧病不起,恳请马长老现在下山,救救我的家人。”
马长老此刻尴尬的站立一旁,看到周围投来的怪异目光,脸色立刻一黑,心中对于老板的行为极其不满。
“这于老板平日里不是很精明吗?现在这么跟个中了邪似的,这么看不清形势?”
直到中年道人也投来审视的目光,见势不妙的马长老才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扶稳快要摔倒的于老板,低声嘱咐道。
“今天本派有要事,你的事情先放一边,我们回头再聊。”
马长老内心不满,可语气缓和,希望马长老能够看清情况。
但让马长老没想到的是,于老板听后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撒泼打滚,声泪俱下。
“好一个玄鼎山,好一个马长贵!
我平日里对你们玄鼎山弟子都毕恭毕敬的,店里上好的衣裳,都优先往你们山上送,可结果呢?你们就是这般对待我的?!”
于老板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马长老,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滔天怨气。
“特别是你,马长贵!”
“你每次去我于氏锦缎楼,我都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临走前,还都要备上一份厚礼孝敬,就是为了日后能……”
“于老板,你在这犯什么浑?有事好商量,咱们后面再说。”于老板话还没说完,就被马长老出言打断。
此刻的马长老脸色难看,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
可于老板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语,手掌不断拍打青石地板,仰天哀嚎,似有天大的委屈。
“可怜我送了那么多礼,到头来呢?在你们玄鼎山眼里,还不如一个又老又没用的老头。”
提到牧怀仁,于老板情绪愈发激动,他伸手指向牧怀仁,狰狞面容,怒斥道:“就这个半入土的老家伙,浑身摸不出半两银子,捡个破碗都能上街去讨饭!你们图他什么?”
“于老板你……”
“马长贵!”
马长老话还没说完,就被中年道人的一声怒吼给直接打断。
马长老身躯颤抖,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此刻心脏砰砰跳动,神色慌张地转过头,看向自家掌门。
如今中年道人脸色阴沉,盯着马长老的眼神满是质问,身上散发的恐怖气息压抑不住,阵阵威压令其身后的一众弟子胆战心惊,呼吸急促,离得近的稍胖守门弟子更是后退两步,脸色煞白如雪。
他们此刻都能感受到掌门压制不住的怒火。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马长老内心悔恨,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他以前见这于老板精明,又善于打点,就在心里估摸着,收了些珍贵物品,可谁料想于老板在关键时候,这竟然这么糊涂。
早知如此,于老板那些礼自己怎么说也不敢收。
马长老此时苦不堪言,一旁的于老板却还在输出。
“想我那远房侄子于泓凯,当年被检测出灵根,原本欢天喜地的事情,他却硬要拜你们破玄鼎山。
城南的青竹苑,不比你们废物玄鼎山好个百倍,万倍!”
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于老板话音一落,躲在人群后的于泓凯顿时浑身发软,险些站立不稳。
刚看到于老板时,他就察觉不妙,偷偷退到众人身后,却没想到于老板竟然会把事情扯到了自己身上。
面对平日里熟悉的师兄弟投来的怪异眼神,于泓凯的脸就忍不住发烫,此刻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同时心里暗骂起于老板。
当年自己测出灵根,不知多少人上门讨好,如果不是于老板上门套近乎,硬扯亲戚关系,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个叔叔。
远到不在同一个城的亲戚都能被他祸害,你特么到底是亲戚,还是瘟神啊!
于泓凯缩着头,手掌冒汗,瞄向掌门的目光满是惶急。
他都不敢想象,此时掌门的内心到底有多愤怒。
中年道人牧怀义此时的内心确实如火中烧。
不仅仅是于老板和马长老的那破事,更主要的是于老板区区一个凡人,竟敢侮辱自己最尊敬的师兄。
他本就性情直接,遇到这样的事情又怎能忍耐,当即是撸起袖子,捏紧沙包大的拳头。
满肚子窝火的牧怀义正打算给这二人一个教训,结果刚一抬起手,一只苍老的手就突然出现,压下他紧绷的拳头。
“师兄,你这……”
牧怀仁看着瞪起牛眼,如要杀人的师弟,内心暗叹还是这么冲动,紧接着无奈摆手,示意牧怀义退下。
望着老实退下的牧怀义,四周的弟子面露惊愕,一时都难以相信。
虽然都有猜测这老头是什么重要人物,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眼前平凡的老头竟然是自家掌门的师兄。
掌门的师兄!这位老人家,就是被长老们推崇至极,传得神乎其神的老掌门!
无视周围惊讶与好奇的目光,牧怀仁脚步轻迈,径直走向瘫坐在地的于老板。
望着不断靠近的牧怀仁,于老板此刻却是止住哀嚎,显露出了本能的畏惧,双脚无力蹬地,艰难地挪动身体。
“你……你想干什么?你想对我动手不成?”
对上于老板惊惧怨毒的目光,牧怀仁嘴角微扬,给人一种亲切之感,接着抬起右手,伸出一根食指。
功法运转,在干瘦的指尖处凝聚出一个弹珠大小的水团。
水团出现的刹那,就被牧怀仁屈指弹飞,以极快的速度钻入于老板的脑海。
众弟子脸上尽皆露出惊愕之色,对老掌门的举动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没等他们开口询问,水团就从于老板的脑门前浮现,化作一道流光,重新落入牧怀仁的手里。
此刻的水团,与之前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原本清澈透明的水团,在此刻包裹了一团漆黑的,如同炭渣的颗粒物质。
这些颗粒灵气波动不强,却透露着诡异气息。
而伴随着水团飞离体外,于老板几近癫狂的眼睛也逐渐恢复清明,抬头望着周围围满的玄鼎山弟子,神色茫然至极。
“我这是……怎么了?”
不顾于老板和众弟子的错愕,牧怀仁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被水团包裹的漆黑物质,语气平淡,却透露着刺骨的寒意。
“好重的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