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光,日晖如熔金,懒洋洋地洒在皇家学院隐蔽的一隅,浸染了半边天。这里,楚冥身处一栋独立楼阁中,正在进行一项非比寻常的活动。
他正在对弈,不过他的对手是自己的心魔。棋盘两色分明,黑与白在局端交错纠缠,局势紧张而微妙,似乎即将步入决定命运的一刻。
“你还这样坐了一整天,究竟在思考何事?”
毛绒绒的魅狐横陈楚冥身畔的软榻,目光带着几丝慵懒,一边凝视着楚冥紧锁眉头,在棋局旁若有所思的模样,一边落下几字,嘴角漾开似笑非笑的弧度,“莫非是因赫尔德要许配你,以至于内心深处产生了错乱?”
那笑容如同春风拂面,宛如平日里那个完美的妲己,但她提及“赫尔德”之时,手指却微妙颤动,几乎难以察觉。
“我试图洞悉某个智慧的存在,就当是预演兵法吧。”
楚冥摩挲太阳穴,长时间专注使他眼神中流露疲倦。视线飘向边角搁置的虚拟光屏,那是太古帝王东皇天刚才传送过来的赫尔德心理模型数据。
数据完善至极,心理剖析几近人类心理学巅峰,然而无甚助益。85%的情报都是烟幕,虚假且惑人。
他曾与赫尔德共享巴别之塔,共谋三年,参与她每一寸计谋,对她在信息掩饰上的布置,自然一清二楚。
此时此刻,他仅凭那一千日夜相伴以及一千盘棋局,试图逐步揭开赫尔德的思想迷雾。
情感表露的反常,与感情的疑窦,皆非梦境的关键。眼下首要的任务是,秦王与赫尔德今晚或将抵达燕城。一日之末,虚界斩妖之策有极大的可能显露。
故此,他欲觅取新的力量来源,以破此刻的劣势境地。
这并非不信任赫尔德的布局,只因世间的无数次砺炼使他对无所作为深恶痛绝。在这梦域之中,他的力只有99%接近英魂等级,面对次阶英魂,只能撑过短暂的五载光阴。得益于苏天征传授的天征符令,他才或许有幸击败最弱的次阶英魂。
但这远远不够。
秦王展现出的惊世武力,几乎在次阶英魂中独占鳌头,三十年的暗藏锋芒,同样掩藏着她三十年的实力隐藏。此外,尚有同样居于顶尖地位的英武女子,武媚。
以及楚冥最畏惧的...造物议会。
无疑,篡位成功的秦王凭借的并非自身的力量,而是造物会议各领域的全力援护。即便未叛,秦亡后,她还是秘密结下契约,这协定甚至借得半数议会枢机卿之力。
此种震慑的恐怖程度,使楚冥毫无安全感。即使秦王尚在,他也不认为她能于真实战场发挥作用。敌方竟敢于始皇离世之前设立梦境,显然,已握有让始皇无法出手的妙策。
\"军师\"断无可能犯如此粗疏的失误。
而缺失上阶英魂之力的残缺法则,使他在现实世界中的后两道底牌,在梦域里重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此,他急需在这段时间内,找到全新的倚仗。哪怕提前半年晋升至次阶英魂,或是在天征令领域达至苏天征的境地,或是逐渐窥透赫尔德的心理轨迹...他必须拥有改变一切的强大力量。
他,必变得更强大。
砰——
棋盘落下最后一子,楚冥静观棋局,长叹一声,轻摇了摇头。从未梦想能模仿赫尔德那般无敌机略,他仅仅想要靠近她的思维方式。哪怕只是这小小的目标,却仍是难比登天。
千日相伴,千局磨砺,至今依然不及三层。
狐狸见状,并未打扰楚冥,只静静注视他至棋局终了,才悠悠地道,“你说每日操劳战策何来,若这般时间用来增益实力,等拳头强硬了,便可一举荡平难关......”
“但世间诸多事,非靠拳脚所能解决。”
楚冥一愣,苦笑回答,“就比如当前的联姻之困,即便我不愿婚娶,亦不可能一掌击晕赫尔德......”
“那是因为你的实力还未至强大之地步。”
狐狸淡笑,卧躺床沿,静静地注目着楚冥的脸孔,轻声道:“假若你足够强大,强到世上所有人加起来皆不为你的对手,强大到足以颠覆所有智者的信念,那联姻之事有何忧虑?”
“所以,只是你的实力还不足而已。”
她笑意盈然,美的令人眩晕。
眼眸深邃如星河深渊,令人心颤。
楚冥愣怔地看着狐狸,他清楚,狐狸这番话既是对他说,又是她对自己的期许。
一瞬之间,他悟透了十载后的苏天征,为何能突破天人血脉界限,成为万古长河中唯一神迹,于仰斯克峰顶击溃俄国上位英魂,留下长达数千英尺的西伯利亚断裂大峡谷,冠以中华武神称号。
即便是威慑诸国两个世纪的那名“军师”,在苏天征那超乎英魂血脉的恐怖之力面前,也只能选择万里之外利用虚界梦境实行策略。
原因无他。
苏天征从未对她自己的路产生过动摇。
最初之时,她舍弃了一切,独自走在这条道上。经受再多苦难,未曾回头。
赫尔德同样如此,她和苏天征如同两面镜像、平行世界的孪生,虽渐行渐远,却未有一次后顾之忧。
这即是她们达到至强的原因。
刹那,楚冥心头涌上多年前那片熟悉的迷茫。
多年过去了,从紫禁城的青年领袖,到不列颠的夜巡者,直至乌托邦的盟友,似乎一直在追寻他人指明的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