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康见饮宴颇为尽兴,待舞姬舞罢一段,他便挥了挥手,示意对方暂时先退下,然后端起酒樽,对刘琦道:“庐江已被孙贼攻打两年之久。
那孙贼暴虐无方,杀戮无度。
我庐江百姓命丧其手者,不下十数万人。
如今幸得刘公子相救,驱逐孙贼,保卫州郡。
老夫身为庐江太守,代表幸存百姓,敬公子一樽,聊表谢意。”
他说着,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刘琦也端起酒樽喝了一口,客气道:“此乃应尽之义而已。
陆太守乃朝廷亲封,而那孙策却为袁术委派,实乃大逆不道。
我身为奋武将军,平叛讨逆,理所应当。”
有个士绅赞叹道:“公子未到及冠之年,便已封侯拜将,颇有当年冠军侯风范。”
另一个士绅道:“冠军侯当年扫平漠北,固然军功强盛。
但刘公子平定内乱,招募流民屯田,所做功绩,比之霍嫖姚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士绅你一句,我一句,对刘琦不吝溢美之词。
这时陆康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叹口气道:“我庐江本属扬州刺史部,但我郡县城池遭遇攻击,百姓连遭屠戮。
老夫向扬州刺史刘繇求助,他却只知自保,对庐江百姓安危置若罔闻,实在不堪为人主。”
刘琦微微一笑,心想刘繇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也不至于被孙策赶出扬州了。
刘繇刘岱乃是亲兄弟,一个被任命为扬州刺史,一个任命为兖州刺史。
本来在这个乱世,他们兄弟各占据一州,若能联手,能成为比肩袁氏兄弟的强大势力。
奈何两兄弟都是草包,没有争霸天下的能力。
刘岱在兖州被黄巾军所杀,刘繇被孙策赶跑,只能把地盘白白让出去。
这时陆康咬了咬牙道:“既然他刘繇不仁,也不怪我等不义。
老夫与诸士绅贤达已然商定,我庐江自此脱离扬州刺史部,加入荆州,归于镇南将军治下。
还望大公子禀报令尊,给予允准,并驻军守卫。”
刘琦还没说话,庞统在旁边平静的道:“荆州治所在襄阳,距离庐江不下五百里。
若在此驻扎一支孤军,多有不便。
庐江划归荆州刺史部,想来镇南将军自会赞成,大公子就能做主。
至于驻军,就免了吧。
陆太守还是自募军马防卫为好。”
陆康被噎了一下,他之所以举郡投靠荆州,正是看上荆州兵力强盛,能给他们保护。
要是荆州不驻军,还是自己来守卫,他投靠有什么用?
陆康犹豫了一下道:“老夫招募乡勇,守卫平常盗匪倒也不难。
可那孙策虽已败逃,但其麾下猛将仍在。
他向南逃去,必是渡江投往丹阳郡。
其舅父吴景,乃丹阳太守,其族弟孙贲,为丹阳都尉,想要重新招募一支军马,并不难。
若公子撤军之后,孙策率军重新杀回来,我庐江岂不还是面临灭顶之灾?”
庞统冷笑了一下道:“我家公子能救你庐江一时,难道还能救你一世不成?”
陆康与众士绅对视一眼,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刘琦。
刘琦沉吟道:“如今我正在颍川河南招募流民屯田,恢复雒阳周边百姓生产。
说起来,北定中原,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乃国之大义。
在此期间,我实在无法分兵南顾。”
他这几句话说的义正辞严,慷慨激昂,让陆康等不由汗颜。
刘琦想的是国家大义,兴复汉室,可他们却只想着如何自保。
只不过话说回来,自保也很重要啊。
等孙策重新杀回来,他们这些人脑袋都没了,谈什么都没用。
陆康长叹一口气,跟士绅们对视一眼,又重新陷入了绝望之中。
正在这时,刘晔起身外出,似乎要如厕。
陆康也装着如厕,跟了出来。
来到廊檐外面,不多时,刘晔大踏步走回来,陆康赶忙迎上去道:“子扬,请稍候。”
他们两个是旧识,说话也随意一些。
刘晔抖了抖手,自然知道对方的来意,微笑抢着道:“季宁先生,自古得中原者得天下,我家公子胸怀大志,非池中之物,自要争霸中原,建功立业。
恕我直言,这东南偏安一隅,并不在我家公子眼中。”
陆康怔然无语。
他也有自知之明,深知他们虽然在这庐江人五人六,但在中原那些世家大族眼里,根本不够看。
庐江也算不上战略要地,不值得刘琦这样的人物重视。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子扬,不知刘公子,可曾婚配?”
刘晔道:“婚配倒是未曾,不过公子纳了一个妾室,乃是蔡议郎之女,如今为公子生下一女,尚在襁褓之中。”
陆康吃了一惊道:“蔡伯喈乃天下名士,他的女儿,为刘公子做妾室?”
“有何不妥么?”
刘晔淡然道:“我家公子乃帝室之胄,未及冠便已封侯拜将,试问天下有哪家少年英杰能与之相比?
就算蔡议郎之女又如何,若非我家公子相救,早已落入匈奴人之手。
就算他蔡伯喈,也是我家公子用传国玉玺,将其从长安救出。
他女儿为我家公子做妾,难道很委屈么?”
“那倒是不委屈,”陆康脸色尴尬的摇了摇头道:“我本意想要将我庐江两位女子,嫁于刘公子为妻,奈何……”
他吞吞吐吐说不下去了。
刘晔吃了一惊道:“嫁于我家公子……做正妻?
难道是阁下之女?”
陆康摇了摇头道:“非也。”
刘晔笑道:“如今婚姻嫁娶,应门当户对,请恕我直言,这皖县城内,有哪家豪族,门第与刘公子相配?”
陆康尴尬的笑了笑道:“以刘公子之门第功业,恐怕世间没有哪家士族能高攀。
老夫所言,乃乔氏二女,均有国色。
我本意想将姐妹二人,共同嫁于公子为妻。
如今看来,恐怕也只能做妾了。”
“乔氏二女?”刘晔怔然看着陆康,捋着胡须笑道:“季宁先生,这是准备要用美人计啊。”
陆康苦笑着摇摇头,自嘲道:“除了出此下策,老夫还有什么办法,能守卫庐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