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满仓闻言点头,目光掠过赫连大妃,正好和她的目光对上。
赫连大妃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压抑的恨意,许满仓抿了抿嘴,全当没看见了。
一个完全失势的女人,就算有天大的恨意,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况且,许满仓在滋兰国那面已经有了坚实的基本盘,任何人想找他的麻烦都是极其困难的。
许满仓不担心赫连大妃会如何,就像他根本不担心赫连通宝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一样。
赫连部,就算想尽一切手段,也弄不出太大动静来了。
此时,远处。
赫连通宝已经开始安排第一批渡河的族人上船了。
码头上人头攒动,大量的人和牲畜都装满了一艘艘船只,而后驶入兰河之内。
“大妃,您一路顺风。”
许满仓看向屠各大妃,轻声道:“告诉阿伊腾格里,我一切都好。”
“放心吧。”
屠各大妃此时上前,伸手摸了摸许满仓的头,又轻声道:“哈只儿,你也珍重。”
“用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见的。”
“嗯。”
许满仓点头,屠各大妃也没有废话,拉着吉思的手,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带着赫连大妃,登上了楼船。
楼船上的货物已经全都卸下来了,的确是很多绳索,此时就堆积在岸边。
这还只是一部分,许满仓看到有些船只上也装满了绳索,那应该都是多铎让人紧急制作的。
屠各大妃她们上船了,许满仓在楼船的二楼看到了她的身影。
屠各大妃朝许满仓微微摆手,许满仓嘴角上扬,也奋力的挥手。
这个传奇的女人离开了生养她的土地,此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无论从任何角度去想,屠各大妃所做的这些事都是伟大的。
她并未沉浸在自己儿子惨死的悲痛中,做出的所有决定都是为了北狄草原上的族人。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经历重创之后还能保持冷静的。
这样的人,值得所有北狄人尊敬。
楼船缓缓的开走了,天空骄阳如火,却留不下那个渐行渐远的影子。
河面上的船只川流不息,许满仓又看了一眼,觉得这次的船比他印象中的多了不少。
“多铎又买了不少船?”
许满仓有些不解的问吉而思,吉而思立刻笑着答道:“很多都是做的,咱们的工匠其实一直都没闲着。”
“多铎说,滋兰国靠着兰河,以后咱们把所有土地都收拢了之后,可以依靠船只在各地通商,而且只要掌控了大量船只,也不用担心滋兰国的人会反扑。”
“咱们的人都已经很熟悉驾船了,在河边的这些城池之间穿行,没有比船更快的了。”
“他倒是聪明。”
许满仓笑了笑,脑中又出现了多铎的样子。
如果能选的话,许满仓也是不愿来北狄的,可他真的没的选。
“对了王上,有件大喜事要和您说。”吉而思此时又开口,立刻吸引了许满仓的注意力。
他其实已经预想到吉而思要说什么了,只是一直在心中憋着,始终都没问。
“大妃已经生产了,诞下了一个男孩。”吉而思笑着道:“老头人说大事已经定下了,咱们的人都特别兴奋。”
“王子的名字还没起,等王上回去起呢。”
“儿子……”许满仓没有露出吉而思想象中的狂喜,他反而有些紧张,开口问道:“阿伊腾格里怎么样?”
“王上放心,有冯大夫看着,没出任何问题。”
吉而思赶忙道:“大妃身子康健,我来之前还见了一次。”
“她心里挂念王上,让王上在这边万事小心。”
“阿伊腾格里……”
许满仓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涩,他赶忙伸手,用力的捏了捏鼻梁,半晌才缓和过来。
“吉而思大哥,你一路过来也辛苦了,先跟我去大帐休息。”
半晌之后,许满仓才对吉而思道:“其他的事,都等之后再说。”
“我还有很多话想问你呢。”
“如您所愿。”
王庭的金帐中多了两个桌子,上面放了丰盛的饭食。
许满仓的桌旁出现了一壶酒,他已和吉而思喝了好几杯了。
许满仓其实并不喜欢酒,只是他此时心情并不太好,只能想到用酒缓解。
“你是说,冥现在在滋兰国大展拳脚了?”许满仓喝了一口酒,问吉而思道:“现在滋兰国各处都有想加入咱们的人?”
“嗯,人数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
吉而思把杯子放在桌上,朝许满仓笑道:“老头人还是睿智,用了这种办法。”
“只是老头人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毕竟他老人家还不知道冥有这么大的能量。”
“还是别让老头知道的好。”许满仓笑了笑:“真要让他知道,他又要骂人了。”
勒巴儿是个比较传统的人,而且年岁已经大了。
他可能无法理解冥在滋兰国内部建立的情报网,毕竟这件事是双刃剑。
许满仓在的时候,他的确能掌控情报网,可如果有一天许满仓不在了,那这个情报网就有可能成为刺向自己人的利剑。
不过许满仓对此事并不担心,只要冥还在,这一切就都在他的掌控中。
“吉而思大哥,你仔细和我说说现在那边的情况。”
“嗯。”吉而思点头:“王上,道琼斯家族已经成为历史了,很多他们的领主都已投降加入了咱们。”
“不过咱们毕竟是打着推翻他们的名义去的,所以多铎没收了这些人的所有领土,现在道琼斯家族的土地已经全都是咱们的了。”
“但为了安抚这些人,多铎并未拿走他们的财产,他们在咱们的领土上,也还能做个富人。”
只是这一句话,许满仓就大概知道了现在滋兰国的情况。
多铎的确是个处理内政的好手,这才没用多长时间,他基本已经改变了当初哈只儿部的结构,且弄出了一个更坚实的体系。
这个体系融合了滋兰国人之前的方式,加上北狄人的习惯,以法度控制平民,用通商控制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