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管事扯开薄唇,笑得很是僵硬。
“将军从不会亏待有功之人,答应你们的事情你们自然可以放心。”
张起举起酒杯:“多谢将军,多谢薄管事。”
薄管事端起酒杯,李三李四也只好跟着喝下。
“只是....”
一杯酒下肚,薄管事话锋一转:“只是许满仓竟然就这样死了,有些不妥。”
李三急忙解释道:“薄管事,许满仓从未去过北狄,草原辽阔无边,他一人行动,出了意外实在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薄管事点点头,又殷勤将酒给他们满上。
“他死了无所谓,只是你们确定他真的死了吗?”
张起他们互看一眼,这自然也是确定不了。
“好了,你们先好好歇息几天,过几日,我会带你们的家人来跟你们团聚。”
薄管事起身,拍了拍手,院外又进来一个少年。
少年满脸风霜,尽管换了乾人常穿的服饰,可那肤色以及姿态,明显就不是乾国人。
而且让张起他们惊讶的是,这个少年一看也是北狄跟乾人所生。
只是,跟许满仓不同的是,眼前这个混血少年,长相上更偏乾国人,塌鼻梁,小眼睛,但身上却有一股野蛮气息。
“你们教他一些乾国话,以及一些乾国的风俗习惯。”
“七日后,我来带他,顺便让你们跟家人团聚,你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薄管事留下这个像野狼一样的少年,就离开了。
张起跟李三李四内心沉重,看着那少年自顾自的用手抓起桌上的美食,粗鲁的往嘴里塞。
都觉得将军找来这些年龄差不多的少年,送去草原,必定有他们不知的所图。
张起试探了几句,发现这个少年一句乾国话都听不懂,便让他独自在那里吃喝。
带了李三李四去了另一个房间,确定四下无人,才感叹息说道。
“只怕我们三个,出不去了。”
李三抱住脑袋:“我们死了不要紧,家人....”
“人为刀俎,你我又算什么,随意宰割罢了。”
张起来回渡步,若不是全家都被将军拿住,他们也不会回来冒险。
因为他们也算是知道了大将军跟北狄三大部族暗地里有往来。
大将军又怎么会留他们的命?
可惜他们连自己家人被关在哪里都不知道,除了自投罗网,没有半点办法。
只能赌一把....
“你们说...将军为什么要找一些这样的人送去草原?”
李四走到门边,看着外面那个跟满仓完全不同的混血少年。
“他将人送进去,又让他们自生自灭。”
李四嘀咕道:“不知道满仓怎么样了?可能真的是死了。那我们的家人会不会也早已经?”
张起跟李三都没有说话,如今自身难保,又怎么能担心别人?
李四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有些事情,不到真相揭开的时候,永远都只能选择相信。
“教他七日,七日又能学会些什么?不过这是不是也说明,我们还能活七日?”
张起眸光闪动:“将军不会在乎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死活,可是就这么死了,我不甘心。”
三人没有关门,小声商议着:“至少,得跑出去一个,想办法找到我们的家人。”
最后,张起跟李三决定,让李四走。
李三李四是亲兄弟,他们俩得活一个,而张起不能走,因为他知道的太多。
李四不肯,说他要留下,让李三走。
走不走得成还未可知,只是他们都知道,这一别将永远不会再见。
这院子看似清净,周围不知布置了多少暗哨。
张起知道自己肯定是没命可活,索性走出去开始教导这个新来的少年。
他懂北狄话,跟少年聊了聊,发现他脾气暴躁,对自己被抓到这里也十分的愤怒。
张起问他之前在哪里生活?为什么会到这里。
少年用一双狼似的眼睛看着张起半天,也没有回答,似乎有难言之隐。
张起见状就不再勉强,教他说乾国话。
而让张起意外的是,少年想要学乾国话中的阿母这个词。
“你阿母是乾国女子?”
少年点点头,不愿再多说,等张起教了他怎么发音,他独自一人练的很是认真。
前两天,张起就负责教少年说一些常用的词汇。
少年心思单纯,被张起用教导的名义哄骗出不少的信息。
原来这少年,竟然是赫连部族的奴隶,。
但张起问他是怎么来的,少年却不肯回答。
李三李四这两日,也没有闲着,他们偷偷观察院子外面的暗哨以及守卫。
这地方本身在将军府内,内外防卫的跟铁通一样,真是插翅难飞。
眼看七日时间一天一天耗尽,张起不由得有些绝望。
虽然心生期盼,可他知道信不得薄管事的话。
“我们能不能拿那个小子...”
李三话没说完,就被张起否定了:“那小子的死活,也没人在乎。”
李三想到了迷失在草原上,生死不知的许满仓,也知道张起说的对。
“这样的人,将军应该不止一个。”
“将军到底在干什么?”李四疑惑道:“他一直在找有两国血缘的孩子,还跟北狄有私下往来。”
“我越来越觉得,将军他....”
张起摆摆手:“这些事,不是我们能管的,乾国表面风光,内中不知藏着多少糟烂,我只想能让我的家人好好活下去。”
李三恨道:“若他们言而无信,我们干脆杀出去,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
张起看了看李三,沉默片刻:“不要轻举妄动。”
七日时间转瞬而过,当薄管事来到院中时,张起他们已经教会那混血少年好几句乾国话。
只是自出生便是北狄最低等的奴隶,身上那股子粗鲁劲儿,一时半刻是改不掉的。
薄管事也不在意,让人将少年带到他身后。
随后看向张起三人:“将军很满意,交代我送各位跟家人团聚。”
他话音一落,院墙上便瞬间露出数支弓箭。
张起几人也一直防备着,不等薄管事放话人已经如同利箭朝对方冲去。
李三李四自知今日性命难保,也豁出性命替张起争取机会。
一早埋伏好的将军府弓箭手齐齐放箭,利箭破空之声传来,下一秒便钻进了李家兄弟的皮肉。
而张起也终于冲到了薄管事身边,他一手朝对方喉咙抓去,只要拿下薄新蕴便有机会离开。
只是当张起看到薄管事露出那张似笑非笑的表情后,便心下一沉。
看着身体单薄,好似手无缚鸡之力的薄管事,竟一把抓住了张起的手腕。
随后“咔”的一声,张起的手腕直接被掰断,紧接着薄管事一拳砸来。
张起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看着拳头击中他的喉骨。
又是一声骨头碎裂之声,张起喉骨被打碎,人也软软倒地。
薄管事掏出一方帕子,仔细擦了擦手,将手帕扔到了死不瞑目的张起脸上。
随后转身,朝着一脸惊恐的北狄少年露出一个假笑:“走吧,该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