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熟捡起塘报,走进屋里,看到王信在屋内来回踱步,满脸怒容。她轻声说道:“王信,王雨回来了。”
王信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又开始咒骂起来:“不可饶恕!你看看这塘报,假借平妖患请批银子,哪里有什么妖怪,分明就是贪污!而且她还包庇下属烂赌嫖妓,治军不正,还像个水师都督吗?海事武备松懈,严重的渎职!”
王雨跑进了屋里,眼睛亮晶晶的,轻盈地一个纵身,稳稳地骑到了王信的肩膀上。她的双手环抱住王信的头,带着撒娇的语气说道:“哥哥,我可算回来了呢,你就别再生气啦,我们都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面了呢。”
王信在王雨骑到他肩膀上的那一瞬间,心中的怒火就仿佛被一阵清风吹散了一般,完全消失不见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宠溺的笑容,嘻嘻哈哈地说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没个正形呀。” 王雨听到王信这么说,调皮地伸出手捏住了王信的耳朵,晃了晃,然后说道:“哼,还不都是你从小惯的。不过,你给我娶的嫂子可真好看呐。”
王信佯装吃痛,连忙求饶道:“好妹妹,快放手,很疼啊。”
王雨这才松开手,在王信的肩膀上晃悠着两条腿,笑嘻嘻地说:“这还差不多。哥哥,你可不能再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呢。”
董熟在一旁听到王雨的话,脸上泛起了红晕,有些羞涩地说道:“妹妹,就你嘴甜。”
王雨从王信的肩膀上跳了下来,走到董熟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嫂子,我可没有哄你,你真的很漂亮,而且对我也很亲切呢。”
董熟温柔地摸了摸王雨的头说:“你这孩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嫂子会一直对你好的。”
董熟缓缓地抬起手,将头上那象征着身份与地位的顶戴小心翼翼地摘了下来。接着,她又轻轻拔下那根插在顶戴上的花翎,目光中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她一边把玩着那根花翎,一边语气中带着些许嘲讽地说道:“叶婉说的其实也挺对的。你看看,这根花翎就如同一根鸡毛一般插在头上,可别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什么好鸟了。”
王信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皱着眉头反驳道:“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就因为她是你的学生,我们就对她的过错视而不见?那些治军的问题、渎职的行为,都是可以轻易忽略的吗?”
董熟把顶戴和花翎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 “砰” 的一声响,说道:“我不是让你忽略,我只是说我们应该更全面地去看待这件事。叶婉固然有错,但我们不能直接就把她一棍子打死,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王雨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的争执,她有些担心地说道:“哥哥,嫂嫂,你们别吵了。我们可以一起坐下来,再分析分析叶婉的事情。毕竟她为水师做过不少贡献,要不是她坚持抵抗,东海水师就在陈港全军覆没了,要尽量做到公正。”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老太君缓缓走了进来。她的目光在王信和董熟的脸上一一扫过,苍老但威严的声音响起:“都别吵了。”
王信和董熟立刻噤声,恭敬地看向老太君。老太君走到王雨身边,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拉着王雨的手说道:“象升,你可算回来了。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就不要因为这些烦心事破坏了气氛。”
王雨乖巧地点点头,扶着老太君在椅子上坐下。老太君看着王信和董熟,语气带着些许责备:“政务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象升刚回来,咱们应该开开心心的。那些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去处理。”
王信有些无奈地说道:“母亲,儿子明白,可是,事关重大,不能不重视啊。”
老太君皱了皱眉头:“我知道这事情重要,但今天就先把它搁在一边。一家人好久没有一起开开心心地吃顿饭、说说话了。叶婉的事明天再议也不迟。”
王信静静地凝视着王雨那澄澈而又满含期待的眼睛,在那目光的交汇之中,他内心的愤懑与怒火就像是被一汪清泉渐渐浇灭。他微微叹了口气,实在是无法再生出一丝一毫的气恼,于是轻声说道:“好吧,先吃饭吧,今日就暂且不谈军务之事了。”
王雨满含温柔地轻轻搀扶着老太君缓缓起身,然后一行人朝着大堂的方向走去。在行走的过程中,老太君那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拍了拍王雨的手,脸上带着一丝慈祥的笑容,用有些打趣的口吻说道:“象升啊,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扶着我,我这把老骨头硬朗着呢,可比你这年轻人的身体还要好。”
“姐姐,这位是?” 霍明迈着沉稳的步子缓缓走到老太君的面前。由于时光悠悠流转,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王雨了。记忆中,王雨去往虹提国的时候还仅仅是个稚嫩的小姑娘,如今岁月悄然逝去,王雨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模样有了极大的改变,所以霍明一时之间竟没能将她认出来。
老太君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和蔼的笑容,她微微摇头说道:“你啊,你可是我弟弟呀,怎么这眼神还不如我呢?怎么感觉你比我老得还要快啊?你都已经老眼昏花了,连这都认不出来了。这可是象升啊。”
霍明微微眯起双眸,目光在王雨身上细细打量,而后恍然大悟般一拍额头,满含歉意地说道:“哎呀,方才竟未认出,原是象升啊。时光悄然流转,竟让你有了这般大的变化,我还误以为是哪家的闺秀呢。”
王雨嘴角轻扬,温婉地笑道:“舅舅,久别重逢,您风采依旧。我于虹提国也历经了些沧海桑田,模样或许有所改变。”
众人缓缓步入大堂,老太君面带慈爱地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就座:“诸位,快快入座,莫要再站着了。今日阖家团圆,实乃难得,务必尽兴而食。”
王信轻轻搀扶着老太君在主位上安然坐下,而后神色稍缓,在一旁的位置落了座。
霍明的脸上露出一抹好奇的神色,他微微皱着眉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突然开口问道:“我记得那日我给董熟拿了两吊虹提国的那种方铜圆孔的货币呢。象升在虹提国生活了这么久,想必对虹提国的货币情况很是了解,那这虹提国的方铜圆孔在当地价值几何呢?”
董熟听到这个问题,心中猛地一惊,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紧张。她的眼睛快速地眨动着,目光偷偷地望向王雨,然后开始疯狂地给王雨使眼色,那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担忧,仿佛在传递着一种无声的祈求。王雨敏锐地察觉到了董熟的眼神,当听到 “两吊方铜圆孔” 这几个字的时候,她的目光与董熟的目光交汇。她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很快就领会了董熟的意图。她稍微思索了一下,便不慌不忙地说道:“舅舅,这一方铜圆孔呢,大概价值一个铜板。” 说完这句话,她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董熟。董熟看到王雨如此机灵的回答,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下来,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朝着王雨微微点了点头,那眼神中满是感激与欣慰。
此时,只见丫鬟脚步轻盈地端着一个精巧的小锅走了过来。那小锅稳稳地放在桌子中央,锅里的虾汤正欢快地咕嘟咕嘟冒着泡泡,热气腾腾地散发着鲜香的气息。紧接着,丫鬟又轻柔地放下了两盘切得薄如纸片的羊肉,羊肉纹理清晰,色泽红润,一看便知是上乘的品质。随后,丫鬟还摆上了一碟色泽鲜黄的芥末和一碟澄澈透亮的香油。
王雨面带微笑,她优雅地伸出手,拿起勺子盛了满满一碗香气四溢的虾汤放在自己面前。接着,她用筷子轻轻夹起一小撮芥末放入小碟之中,那芥末的独特气味瞬间弥漫开来。然后,她用筷子灵巧地夹起一筷子羊肉,将羊肉在芥末碟中轻轻一转,让羊肉均匀地沾上芥末,毫不犹豫地直接放入口中。她微微眯起双眼,仔细地咀嚼着,那鲜嫩的羊肉与辛辣的芥末在口中碰撞出独特的味道。咀嚼了几下之后,她轻轻一咽,将羊肉咽了下去,随后又端起那碗虾汤,轻抿了一口。这时,她微微皱起眉头,有些疑惑地开口说道:“这好像不是羊汤啊。”
老太君看着王雨的吃法,眼中满是担忧,她皱着眉头说道:“雨儿,这样生吃羊肉能行吗?我可从未见过这样的吃法,别吃坏了肚子。”
王雨放下筷子,微笑着向老太君解释道:“老太君,其实我刚到虹提国的时候也是这样担心的。我第一次这么吃的时候,的确闹了肚子,那时候难受得很呢。” 她微微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众人都静静地听着王雨讲述。王雨继续说道:“不过,没几天身体就适应了。后来我就经常这样吃,您别说,这羊肉沾上芥末,再配上鲜美的虾汤,味道真的挺不错的。”
王信在一旁有些担心地说道:“雨儿,虽说你现在觉得味道好,但还是要注意身体,要是吃坏了可不得了。”
王雨笑着摆摆手,说道:“哥哥放心,我心里有数。这也是虹提国的一种独特的饮食文化,我在那边生活久了,也渐渐习惯了。而且,这芥末还有开胃、杀菌的作用呢。”
一家人很温馨的吃了一顿饭,吃完饭换上茶水,霍明喝了一杯茶后问王雨:“这次回来,没带些虹提国特产来?”
王雨立马欣喜的提过皮箱来,拿出不少虹提国特产。